李妙也气的够呛,把她拉回家又揍了一顿,还哭了,说那么毒的蛇你都敢上手抓,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李玉棠也放声大哭,等眼泪流干了,又被回家的李秉元骂了一顿。
这还算好,她要是站到沈蝉面前去,就会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闺女也是说丢就能丢的。
皮实的李玉棠没出什么事,倒吓坏了老夫子和村里人,大家伙逮自家娃娃教训,说千万不能抓蛇,不然就把他们的屁股打开花,哭的比李玉棠还惨。
沈蝉还是回村送礼才知道这事,提着糕点和月饼去三房转了转。
三爷爷人看着又老了许多,背脊弯了下去,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时干活狠了,老了身上疼痛多。
一口牙掉的没剩几个,拿着松软的糕点吃。问李叔夜在外日子如何,就算挣了钱也别把家里的地荒了,好好伺候。最后说到李叔年,说兄弟几个,没有啥过不去,逢年过节也走动走动,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了啥事也能互相照应。
老人都是这样的思想,觉得父母兄弟间没有隔夜仇,一点磕绊,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外人再好,也不如兄弟可靠。
李叔夜和沈蝉笑笑没回话,血亲捅的刀子伤人最深,原身两口子都没想跟兄弟嫂子修好,她们两个穿来的,又不是找虐当圣母,自然不会上赶着贴上去。
而且杀人者不忏悔道歉,凭什么要受害者大度。
没这个道理。
屋里汉子和妇人面色都有点不好,忙岔开话说,“叔夜媳妇,你家玉棠胆子也太大了,看到毒蛇都敢上手抓,幸好祖宗保佑没出啥事,但也要教教,没得这莽冲劲啊。”
“是啊!我看到长虫都怕,也不晓得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皮实的很,胆也大,可惜是个女娃。”
沈蝉心口一窒,不敢深想那个万一。
现代医学技术那么发达,都有不少被毒蛇咬死的人,更别说古代了。
还费啥钱啊,直接草席子一滚,等死算了。
村里人又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家里大人要干活,小孩子就跟放养的鸡鸭一样,山上地里到处玩。
胆子大的不把爹娘的话放心上,跑到河里去摸鱼,有大人看到了,就把孩子送回去。
家里人自是一顿狠揍。
但治标不治本,过几天又去水里玩,被蛇咬了,怕爹娘揍不敢回家,一会儿功夫就没命了。
古代小孩夭折率高,一半是病死的,一半是作死的。
所以特别重视子嗣,质量提高不上去,就提高数量,生四五个儿子,总有一两个活下来的。
沈蝉家百分百的存活率太让人羡慕了,但尽管这样,还是落了两胎。
抢收时不知道怀了,等看到血,孩子已经没了。
大家伙虽然心里惋惜,但毕竟不像现代人那么珍视,没了就没了,以后再怀就是了。
孩子一多就不值钱,所以女孩的处境更可怜。
毕竟碗里的东西只有那么多,每个人分一口都得饿肚子,所以基本都是可着一个人养。剩下的孩子,男娃能分到几口吃的,毕竟朝廷有田分,也不算吃白食。至于女娃那就是赔钱货,将来要嫁到别家,伺候孝顺公婆的。
思想不是一朝一夕的变革,是数百年的挣扎冲撞,最后在教育的普及下才能破茧重生。
沈蝉两口子没坐多久,逢年过节的,谁家都有点事。
众人送她出门,李桑娘多走了几步,说起李叔年家的事,“她家贱丫前几天嫁了。”
连亲叔叔都没告诉,一是李叔年觉得自己贴上去丢脸,二是贱丫嫁的不好,是个老男人,聘钱出的高,五两银子呢,足够李秉兴再娶一个好媳妇了。
这事说起来也是他们两口子贪心,盼着县里那个大伯帮忙说个有钱人家的闺女。
李秉恒一向要面子,又舍不得他家每年送的那么多粮食,就嘴巴上应付,说帮忙看看。
一年拖一年,今年都十八了,再不娶媳妇,都成老男人了。
但家里实在没钱,李秉兴那么大年纪了,还去学堂读书,就算书不花钱,笔墨总要买。
地里的粮食就算全卖出去也赚不到多少钱,想来想去,也只能把家里两个丫头片子嫁出去。
能拿到聘钱不说,还腾出了屋子和粮食。
找媒人帮忙说和,啥要求没有,聘钱高就行。
最后挑来挑去,远远的嫁给了一个死了两个婆娘的老男人。
闺女出门连块红布都没有,背着两身衣裳就被男人拉走了。
李桑娘也是有闺女的,虽然看的心酸,但也不会多管闲事。
沈蝉没插嘴,听她说完,才直言道:“别家的事,我们这些外人看看就成了。”
李桑娘也觉得是这样的理,亲爹娘要卖女儿,她们这些当亲戚的就算可怜贱丫,也没法子。
就连族长都没有上门,站不住脚啊。
这是道德问题,不犯法。
沈蝉觉得这样还不如卖给人牙子,起码将来还有点指望。
到底是别家的事,她想了一会儿,就抛到一边,念叨起李玉棠,“放养几天就野成猴子了,要是再让她撒泼下去,是不是还得上天啊。”
沈蝉没有揍孩子的经验,但有些娃不打不行,知道痛才知道怕。
可能是风声太大了,李玉棠一大早就不在家,李妙还没来的及说这事,听到沈蝉问,她原原本本的讲了,最后添了一句,“三嫂,已经揍过了,以后应该也不敢再抓蛇了。”
李玉棠确实不敢了,除了觉得挨打痛,还觉得丢脸,夫子同窗都看着呢,读过书的娃要面子。
她跟着村里男娃去小河里摸鱼,天气热,水比较浅,旁边还有大人在干活。
她和三丫胆子大,撸起裤腿就下去了,抓了十几条巴掌大的小鱼,用河边的草藤穿了绑回家。
干干净净的许玉瑶看着泥人一样的表妹有点担忧,“玉棠,舅母今天回来,她不会揍你吧?”
李玉棠一手拖着鱼,一手提着鞋,龇着大牙傻乐,“不会,我娘才不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