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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晏君山 > 第150章 愿舍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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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的后续,是长孙一诚真被韩冲大张旗鼓送了官,因着此事围观者众多,无从抵赖。京兆尹不得不受理。

可究竟如何判,却犯了难。

京兆尹既不愿得罪武定侯与镇国公,又不想开罪长孙家与太后,只好拖着,说是盘问口供。

韩冲派人日日去催问,几日后京兆尹给了答复,说长孙一诚若是冒犯了郡主,那就该郡主来问,轮不到韩冲。

何况,连日询问下来,所有的目击者都改了口,只说确实见到长孙一诚向郡主诉说爱慕之情,却未有僭越冒犯之事。

韩冲一听,便知长孙家已经打好了关系。他在京兆府门口骂骂咧咧一通,只能折返。

说穿了,此事也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长孙一诚,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也不能闹到前朝去,只能就此晕吧,好歹长孙一诚在京兆府关了七八日,也算出了口气。

长孙家保人,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元绮在这件事情上,从未有过的强硬。

韩冲去向她复命时,荔云也在一侧,听闻长孙一诚只不过关了几天,愤慨直言:“真是便宜他了,长孙家竟然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子孙来!”

元绮淡然地瞧她一眼,并未因此事而起涟漪:“你见过长孙馥,便可想见长孙家的家教如何。”

荔云想起长孙馥,更是没有好脸色:“长孙馥不过是官眷,即便有皇亲也没有到册封郡主的地步,可那嚣张的程度,却比当年的嘉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呀,那个什么嘉柔公主,疯了都好几年了,这就是报应。什么长孙馥,要我说也好不到哪去。”韩冲立即附和一声。

元绮抿嘴一笑,总算没那么严肃了:“好了,骂一骂过过瘾就行了,我们的心思不该放在这些人身上。”

“嫂嫂说的对。”

荔云却问道:“郡主,您这回怎么生这么大的气,那一日若不是韩将军赶来,我真怕出什么事儿。”

“其实我也没有多生气,只是形势不同,天下镖盟重组,早晚会有麻烦找上我们,长孙一诚的荒唐也是其中之一,若我不能正面回击,那便是告诉别人,我软弱可欺。”

荔云道:“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长孙家世代武将,却要使这种肮脏卑劣的招数,真是令人不齿。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来,难道咱们侯爷还会怕他吗?”

元绮却摇了摇头:“名节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咱们将事情办好。换做其他官眷女子,避而不出确实是上策,但是对于我们而言,迎难而上或许才是破局之法。如今不仅是哥哥和侯爷在前朝博弈,我们也一步都不能退,往后都是如此。明白了吗?”

“明白。但长孙家毕竟有太后相护,太后对咱们本就厌恶,只怕这回更将她得罪了。”

元绮神色坚毅中带着一丝冷峻,韩冲有一瞬间觉得,她竟有些像萧淙之。

“先礼后兵,礼数我们已经做足了,退无可退,既然对立是必然,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嫂嫂好气魄!韩冲佩服!”

元绮并不得意自满,她始终很务实:“韩将军,你知道侯爷究竟去做什么了吗?”

韩冲自然是知道,但萧淙之走前吩咐,让他别外泄,尤其是元绮。

韩冲为难地挠挠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假装品茶:“这…嫂嫂,老大去给你准备惊喜了。”

元绮笑而不语,无形的压力却拿住了韩冲,他呛了一口水:“咳咳,嫂嫂,我是真不知道。”

“行,他总有他的道理。韩将军去忙吧。”

韩冲顺着台阶跑着离开了太府寺。

长孙一诚回到长孙府时,已是七月初。

民间议论了一阵,不久便被七夕的话题给盖住。

今逢盛世,皇帝下令,今年七夕遍邀群臣,共同登上月楼祈愿。民间男女更是为了此次盛会,筹备已久。

榆信和孟秋然多留了几日,想等七夕结束再回扬州。

元绮无心此事,越是临近反倒越是担忧萧淙之,除了书信来往,便干脆不去想,埋头公干。

这七日之间,生意上的官司,架部司的冲突,十分焦灼。好在长孙家消停了不少,太后也没找过她麻烦。

到了七夕那一夜,上京城中灯火通明,东西夜市如长龙般川流不息,少男少女手持待放的荷花,相约夜游,互探情义。

元绮受邀一同去月楼祈愿。听说今夜会有盛大的烟花可以欣赏。

她看着桌上那支荷花,忽而想到,萧淙之曾说过,当年的夏月宴,勤勇郡伯爵府上的荷花池边,他也赴了约,那其实是先帝为了将他留在上京而办的。

那一夜元绮手中的花没有送出,也不曾收到任何人所赠的。

而烟花,那一年冬至她在冰矿,他在沥坊;他凯旋的那一年,她在道观,他在上京,竟从未有机会共赏。

淡淡的哀愁笼罩眉间,荔云进来替她更衣盛妆,戴的是萧淙之送的那一套彩宝围镶白玉的大金钗。

皇帝宴饮群臣,她坐在元穆下席。

今日不过说些家常,或吟诗作对,听歌赏舞。轮不上她说话,便默默饮了几杯酒。

耳边丝竹之声似有若无,逐渐熄灭,还以为下一曲将起,却久等不来,元穆急促喊了她一声:“太后问话!”

她猛然清醒。

太后高座,眼中是睥睨众生的轻蔑:“朝晖郡主,哀家同你说话呢,长孙将军为其子向陛下开口求娶,哀家觉得今天的日子属实不错,最适合谈婚论嫁。哀家赏你个面子,当一回月老,亲自替你牵了这根红线如何?”

霎时间,元绮的酒全醒了。

上回明明公然给了长孙一诚难堪,怎么这事儿还没翻篇?

还是这种场合太后保媒,弄得不好就是大不敬之罪。

“太后娘娘见谅,元绮方才饮了酒,有些晕了…”她只能找借口躲闪。

太后大有立即盖棺定论的架势,元绮只能向元穆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太后娘娘,此时还未到祈愿的时辰呢,今日盼着您和陛下赐婚的佳人可不在少数,不如等烟火过后,郡主酒醒了,再一同赏赐吧。”

元穆倒没驳太后的面子,缓兵之计而已,可等烟火过后,太后执意如此,难道就没有可解之法吗?

元绮看着元穆,心想不如就喝个烂醉,索性昏死过去,太后再强势,总不能强行给醉鬼指婚吧。

再一想,长孙家步步紧逼,恐怕还真能做出来。

她放下酒杯,跟随百官来到月楼的高台之上,凉风拂面,酒意消散,头上是繁星皎月,台下撤了宫灯,一片黑暗。

刘公公提了一点星火,拾级而上:“陛下,都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

随即锣声撕裂如墨的黑暗,一捧金色星子乍现,如雨泼一般撒向夜空。

台下数十人提着火源出现,铁器碰撞声响彻夜空,伴随着声响,此起彼伏的花火绽开又落下,就像那年冬祭,落在冰面上的星子,烧穿了她层层包裹的心。

火花开了一阵,那些匠人退后几步,随即一群戴着面具的武者提着长枪上场,长枪两端坠着火笼。

随着武者身法舞动,描绘出狂舞的巨龙冲击视觉,仿佛下一秒,那火龙就要飞扑而来,那席卷万物的魄力与神威,既令人恐惧又令人神往!

就在巨大火龙的舞动之中,密集的炮声响起,从地面烧到天上,地上是巨龙狂舞,天上是烟花绚烂。

众人目光都聚到上空,那下面的龙也逐渐隐匿。

为首的武者将手中长枪丢给旁人,阔步朝着高台走来。

人影越来越近,身形颀长,肩背挺阔,大步流星,气宇不凡。他手已按在面具上准备取下,可元绮已经认出了他。

萧淙之……

“快看,是武定侯!”

萧淙之摘下面具,身后星光闪耀,来到皇帝面前,当着百官的面,单膝跪下,郑重抱拳:“陛下,臣已擒获逆党之首祁王李咽,特来为陛下助兴!”

皇帝大喜,眼中所流露的光彩甚至比看烟花的时候更明亮。

“好啊!李岩此刻正在何处?”

“已交御林军,毫发无伤,神志清明,臣深知陛下宽仁,体恤兄弟,故而擅自做主,将他安顿宫中。”

“好啊!做得好!今日盛宴盛景,更有武定侯立此大功,传令下去,朕要封赏各宫!”皇帝目光凝在萧淙之脸上,他依然跪着,皇帝激动之情稍减,已经明了,“武定后,你想要什么赏赐?”

萧淙之抱拳,铿锵嘹亮:“臣!要求娶朝晖郡主,求陛下成全!臣愿此生皆为陛下臂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满朝文武都知道,武定侯鲜少许诺,更不会奉行拍马,皇帝也知道,这么多年,他从未像今日这样表过忠心,而元绮与元穆更是知道,关外杀神萧淙之,三州义军大都督,只忠于天下百姓!

这番话的分量之重,令知情之人皆神色凝重。 他身后花火已熄,在天子沉默的凝视中重归寂静。

“萧淙之,今向天子,求娶朝晖郡主元绮,恳请陛下成全!”

不是大都督,也不是武定侯,是他萧淙之。

百官静默,等待着天子决断。方才太后亲自开了口,皇帝若是答应,便是不给太后面子。

然而这只是表面考量,皇帝清楚,即便元绮嫁给长孙家,也未必会被驯服,而若是嫁给萧淙之,二人联手,政治失衡。但萧淙之携功而来,无法拒绝!

是了,他说过,这是他的聘礼,皇位与三州十六郡之后,是威胁并试图撼动皇位正统的祁王一脉。他言出必行,从未有一次失手,他证明了自己的赤子之心。

元绮第一时间想到这一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萧淙之这么做究竟多冒险!

可他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她也顾不得了。

忽的,元绮拨开人群,奋力挤出,与他并肩跪在皇帝面前:“皇兄,臣妹心系萧淙之,此生唯他一人,再无法嫁与旁人。元绮愿舍弃一切,荣耀财富地位,只求陛下成全。”

萧淙之怔住,他没想到她会来,还如此义无反顾。

他眼里是她为了乞求而仰起的侧脸,渐渐的,他眼中的惊喜与动容逐渐变为破釜沉舟的坚定:“我萧淙之也愿舍一切,求陛下成全!”

她的心意,他怎能不回应呢?

皇帝松了口气,轻笑一声:“行了,都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要棒打鸳鸯呢。今天是个好日子,朕乐的做一回红娘。准了!”

“多谢陛下成全!”

皇帝却又敲打了一句:“萧淙之,这一次你可别犯糊涂。”

“臣谨记陛下提点。”

皇帝欣慰一笑,转而对着太后道:“母后,这一回的月老就让给儿子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