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宁心中所想却是另一回事。
“那这里的商铺和住宅是不是很值钱呢？”
他随口一问，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唐突，像是古装剧里贪婪的钦差大臣，赶紧补充说：“我的意思是，这片区域看起来商业环境相当不错。”
幸运的是，秦少聪并没有误会他的意思。
“当然贵了，这里位于东湖西边的中心城区，附近有江城大学、鄂省大学、屈原纪念馆以及几个大型商场。
具体价格我也不清楚，毕竟国家规定我们公务人员不能经商，连家人也不能例外。”他稍作停顿后补充道。
几分钟后，他们的帕杰罗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转弯。
“现在我们到了中北路，前面就是江重了。”秦少聪指着右前方的大片区域说道。
许宁摇下车窗，探头向外看去，只见临街有不少属于江重的地盘上开设着饭店、小商品市场、旧货市场，还有一家中等规模的百货商店。
“我们能在这里吃午饭吗？”他转向坐在左边的秦少聪问道。
“在这儿吃……”
秦少聪稍显惊讶：“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环境可能有点……怎么说呢，太接地气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随便吃点就行。”许宁表示无所谓。
于是，他们把车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换上便装返回来。
虽然这家饭店外观略显破旧，但内部装饰却意外地雅致，特别是单间，虽不算奢华，但也足够体面。
八个人的一顿饭总共花费了210元。
没有喝酒，是许宁请客。
主要是这家餐馆不提供发票，导致秦少聪无法报销这笔费用。
考虑到后者每月工资仅一千多一点，让他用五分之一的月薪支付这顿饭显得不太公平。
“老板，您这儿的菜价真公道。”
结账时，许宁递给老板娘三张一百元，并随口夸赞。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在这种包间用餐，不能用普通家庭餐厅的标准来衡量。
他们8人点了6个硬菜，总价略超过200元。
即便是在盛京也难以想象，更不用说京城了。
“这里房租低，都是江重厂的老楼，租金非常便宜……”
之后，许宁让其他人先回车上，只带着两位警卫去了附近的几家商场看看情况。
发现的情况都差不多。
价格层次分明，顾客不少，而且都不提供发票。
实际情况与他昨天的预估有些差异。
尽管位置靠近厂区，但顾客来源并不仅限于企业员工。
虽然比不上京城同类店铺的热闹程度，但也绝不是门可罗雀的状态。
当天晚上，许宁一行住在科工办安排的一个招待所里。
并没有额外开房间的需求，因为洪坤和朱雅丹表示可以同住一室，在任务期间他们会轮流休息。
许宁的房间位于最里面，任何人进出都需要经过其他两间的门口。
起初他觉得这样可能过于谨慎，担心影响休息从而干扰第二天的任务执行。
然而，洪坤解释他们已经习惯这种作息方式，而且安全工作永远不怕做得太细致。
鉴于丁志恒指派洪坤负责此次的安全工作，许宁对此并未提出异议，明白对方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幸运的是，一夜平安无事。
次日，许宁按照计划带领八人团队前往江城重型机床厂。
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副厂长林绪。
如今，国企实行厂长负责制，但由于江重前厂长因业绩不佳辞职，新任厂长尚未正式任命，因此林绪实际上承担了***的职责。
“林厂长，您好。”
“许总，真不好意思，我们昨天中午才得知消息，说有京城的技术专家要来考察。时间太紧了，我们的接待工作做得不够周到。”
林绪走上前来握手，并略显尴尬地说：
“因此像横幅标语这些，一是来不及准备，二是厂里目前的财务状况不太理想，确实拿不出多余的资金来做这些。”
这番话差点让原本只是作为司机的秦少聪感到不可思议。
他在单位里打拼了20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以前在科工办任职时，即便企业状况再差，领导们也会尽力展示好的一面。
而林绪厂长面对上级派来的调研人员，开口就说厂里的收支情况不乐观，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实诚，难道他不想在体制内继续发展了吗？
然而，许宁显得非常平静：“没关系，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检查什么。
因为航空工业那边有个项目需要一台超过15米的超重型数控立式铣车床，听说国内只有你们厂能生产这种型号，所以我就来看看。”
其实，在飞往江城之前，许宁也曾想过可能会遇到一些地方上的厂长轻视上级派遣的技术人员，试图以次充好糊弄过关的情况。
但仔细考虑后，他认为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一方面，他的部分事迹已经公开，表明他确实是理工科出身的专业人士；
另一方面，他作为某项目的总工程师，即使年轻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当然，考虑到工厂长期亏损，对方可能想在某些方面掩饰问题，但不会采取那么直接的方式。
与林绪见面后，许宁发现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林绪表现出的坦率令人印象深刻。
“无论如何，既然许总来了，我一定要带您参观一下我们的江重。虽然现在面临一些困难，但我们正在努力克服。”
说完，林绪带领许宁一行来到了离大门最近的一栋建筑前：“就从我们的厂史馆开始吧。”
……
许宁没有打断林绪安排的参观路线，他想看看对方到底会怎样表现。
不过林绪并没有拖延时间，简短介绍完江重的历史后，便直接带他们进入了生产区域。
尽管名为“江城重型机床厂”，江重的业务范围早已超出机床制造，相关设备种类繁多。
如果不是许宁之前在112厂和410厂有过工作经验，并跟随410厂的技术部长钟市强学习过一段时间，这里的复杂程度足以让他眼花缭乱。
“看许总是搞研究的，以前来过我们这样的传统工厂吗？”在更衣区，林绪看似随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