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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只只箱笼从宫中运往温泉山庄,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五皇子如期赶回京都,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从西南边境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的公文。

据汉中知州呈文“南越王借口山匪作乱,陈兵十万于西南边界,疑有反意。”

此消息一出,京都为之震动。偏偏在这个节骨点上,隆庆帝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覃朝武将自林老将军之后无出其右,青黄不接。而黔南一带地形复杂,民风彪悍,易守难攻。

南越王用心何其险恶。

得到消息后,定远伯第一时间就进了宫。

“启禀陛下,南越王陈兵西南边陲,意图不明,还请陛下早作打算。”

隆庆帝脸色铁青“周崇这个老家伙,三十年来,竟然真让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成了祸患。”

当初先帝初登帝位,内外动荡,其中西南土司屡屡作乱,朝廷鞭长莫及。便将当时还是大将军的周崇以平定之名令他前往西南建功,万万没想到周崇只用了一年时间便将当时土司混战的三川收服。

随后周崇就成了覃朝唯一的异姓王,人称南越王。

当初先帝病重时发生的一些事背后均有南越王的影子,甚至于醉生逍遥散最主要的药材——百般娇原是三川特有的药材。

陆芸本想今日就离开,走到紫宸殿门口就被汪公公劝了回去,一同被劝回去的还有五皇子覃茂。

“真是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殿下。”陆芸十分客气。

五皇子黑了也瘦了,但一开口还是老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给陆芸拱手作揖,声音诚恳“京里发生的事情,我在来时就知道了,谢谢你宁安。”

陆芸倒是被他吓了一跳,说实话这几日她本就处在舆论的中心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如今却生生受了未来天子的一礼,岂不是再次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急的她连声忙道不敢。

就在这时,殿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陆芸一惊,隆庆帝可不要再起将她嫁给五殿下的念头。顶着一路各种打量的目光,陆芸硬着头皮将人请到了咸福宫。

陆芸勉力露出笑脸“殿下您身份贵重,以后万万不可再有此行为,作为覃朝子民保护陛下是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五皇子听完,圆脸之上的神情十分落寞“真是造化弄人,连宁安你都跟我生疏了。”

陆芸一边擦汗一边腹诽,倒也没有很熟。将心里生出的三分怜悯飞快压下,对面可是未来的皇帝!

话还没说两句,汪大公公便弓着腰走了进来。

“殿下,郡主,陛下请您二位过去。”

隆庆帝脸色苍白如纸,倚坐在炕上,面前的小炕桌上还放着一碗药汤和奏折。室内漂浮着的药味中似乎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榻上的老者气若游丝“宁安,到朕身边来。”

陆芸心中狂跳,小心谨慎的往前方走了一步,身位正好与五殿下平齐。

“宁安,朕有一事托付于你。”隆庆帝颤颤巍巍抬手,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折子上点了两下“你先看。”

陆芸还在犹豫,五皇子已经上前一步将那本奏折拿起塞到了她的手中。

片刻之后,陆芸慌乱的将手中的折子交给五皇子“陛下,儿臣自认资质平庸,难以承担此等重任。”

隆庆帝闻言并未生气,重重喘了口气,满目皆是不甘“朕命不久矣,小五是守成之君,朕不敢赌,更不敢拿祖宗的基业去冒这个风险。”

五皇子“噗通”跪到,以头触地 “儿臣无能。”

陆芸绝望的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儿臣遵命。”

南越王陈兵十万于西南,意图之一是请封世子,之二便是请求覃朝下嫁宁安郡主为世子妃。

陆芸魂不守舍的回到咸福宫,一个月后她就要带着册封南越王世子的的圣旨,前往南越和亲。

隆庆帝见汪全关上殿门,喝骂出口“南越王诡计多端,不当人子!”

五皇子全程沉默看完信件,神情灰暗近乎呆滞“父皇,此贼心机之深,智谋之远儿臣自愧不如。”

这封信同南越王请封世子的折子一道送来京都。

依信中所言,鲁州官盐案的账本在南越王手中过了第一手,扳倒卢相的账本也是他的手笔。

早在朝廷意识到宁安郡主的价值之前,南越王便在温泉山庄埋伏了眼线,优质的粮种和土豆赶在覃朝之前便种入了三川的土地。

是他插手激化太子和三皇子矛盾,兴风作浪。

甚至隆庆帝从未明言的漕运改革南越老贼亦了如指掌 。

桩桩件件,令人心底发毛。

隆庆帝不由想到已经死去的三皇子覃信,论智谋三个儿子当中只有他还能拿得出手。但是覃信做事太过,手段毒辣,毫无仁义可言。这样的人不适合当皇帝,更不能当臣子。

彼时远在千里之外,沉迷于钓鱼之中打的南越王周崇,打了个巨响无比的喷嚏,以致刚咬钩的鱼儿受惊跑路。

“是谁在念叨老夫?必定是老大这个不孝子!”南越王气呼呼的拎起鱼竿,银钩上空空如也,鱼饵已经被吃的一干二净。

二公子周仲义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站到父王身后“父王,大哥又将儿子从军中撵了出来,还骂儿子蠢钝如猪。”

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崇气不打一处来“滚滚滚,别来烦老子钓鱼。”兵权都在那个小兔崽子手里,老子现在出门遛弯都要看他的脸色。

周仲义俊脸微微扭曲 “父王,您不能看着大哥胡闹,陈兵此举无异于向覃朝宣战。何况还是为了一个黄毛小丫头。”

南越王搁下鱼竿,撸起袖子看向小儿子“你清楚覃朝如今的形势?”

周仲义一怔,不太确定“隆庆帝身体不大好,覃朝只剩下五殿下。”

“那你可了解这位五皇子的才能、癖好?”

周仲义心虚摇头。

“依你之见,周伯礼在南越的声望比之你爹我还有你如何?”

周仲义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兀自嘴硬“大哥他不过是讨了粮种和土豆的巧,加上惯会蛊惑人心才——”

话未说完,便被人一脚踹到在地,南越王居高临下看着小儿子“你哥说得对,你的确蠢钝如猪。我周崇威名在外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隆庆帝快死了,五皇子覃茂忠厚宽仁不善心计,最适合如今的无内忧也无外患的覃朝。为了将他扶上皇位,隆庆帝必定会在死之前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所以,太子废了,三皇子死了,卢相也完蛋了。

唯一的变数只在西南,故而隆庆帝明知宁安郡主是天命女,他也会答应让宁安和亲。

宁安郡主可谓是平衡覃朝与南越局势的关键人物,好巧不巧,正好呼应了她天命女的命格。

南越王背手看向平静的湖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臭小子狂妄自大惯了,希望覃雍能给他点苦头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