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初岑大将军战死沙场之后,他的旧部便都并入其他几位将军手下,林太太的丈夫便是其中一员。有句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位上司会喜欢总在缅怀前任上司的下属,林太太的丈夫作为岑大将军的忠实拥趸,过得很不如意,地位也被逐渐边缘化。
更有甚者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借口年纪大、伤病难忍自请离开南越大营。
林太太心直口快,眼中皆是愤愤之色“不怕贵人笑话臣妇,当初岑大将军府上是什么光景他家又是什么光景,丢出三瓜两枣就想着盖过别人去,痴心妄想!”
声音不高不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陆芸余光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发现众人十分平静,甚至还有几个人在点头附和。
果然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啊。
“郡主娘娘。”林太太擦了擦眼睛,声音中含着几分哀求之意“臣妇有一事相求。”
陆芸轻叹“林太太可是想说岑姨娘?”
林太太懊悔不已“郡主娘娘,妙心这孩子实诚但心无成算,我们几家叔叔婶婶当年受了岑大将军恩情却没能护住她,实在有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远,陆芸笑着抬手止住林太太的话“岑姨娘近日胖了不少,林太太改日若得了空可去坐坐。”
林太太讷讷难言,末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臣妇僭越了,贵人恕罪。”
南越大营并非铁板一块那就好办了,陆芸提高声音 “林太太怕是还不知道,岑姨娘在家时每年都会将王府送去岑家的五十两抚恤银子,补贴给岑大将军的昔日旧部。”
此言一出,满堂安静。
林太太一脸震惊“妙心她——怎么会?此事臣妇从未听人提起过啊。”
陆芸惊讶“怎会如此?莫非是岑姨娘在骗我?。”
角盈蹙眉“郡主娘娘,仅凭岑姨娘一人此事恐怕难成,应是她将这件事交给了其他人吧?”
林太太赶紧接话“定是这样!”
陆芸思索片刻,似是想起什么般惊讶不已“说起来,岑姨娘的确提过一嘴说她将抚恤银子交给了花——”
林太太表情变幻,最后恨恨拍了下桌子。“好一个花家!”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剩下的就交给这位林太太了。
今日目的已经达到,陆芸给角盈递了个眼色,起身走向堂外。
花家的宅院十分宽敞,花园子俢的很是漂亮,陆芸指着花丛中的几丛兰草看向角盈“这几株看着新鲜,以前从未见过。”
角盈心善“花家何必如此,这几株随便拿出一棵来放到外面都不止五十两了。”偏偏要贪墨孤女银两,为自己赚尽名声。
两人走至一僻静处,陆芸冷笑“花家做下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角盈皱眉不语。
佟太太春风得意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堂中,立刻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上座的郡主娘娘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也很奇怪。
陆芸落后一步走进堂中,采荷将提着的木匣放到桌上。“佟太太,这是岑姨娘托我给令公子大婚带的贺礼。”
林太太皮笑肉不笑,重重哼了一声。
佟太太恍若未觉,笑眯眯的谢过,看也不看转手就交给身后的丫鬟,只道“妙心有心了。”
“噼里啪啦”鞭炮声响彻天际,在众人的恭贺声中,一身红衣的花家少爷牵着同样一袭红衣的新娘缓缓踏入正堂。
花家少爷满脸喜气,对着周围宾客不停拱手作揖,陆芸立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一切,替岑妙心感到悲哀。
南越王府,修竹馆内。
岑姨娘坐在廊下,正在缝制荷包,大红色的绸面荷包上绣着彩鸳鸯并蒂莲。丫鬟赞道“姨娘,您的绣活儿做的真好。”
岑姨娘低着头用指腹细细摩挲着荷包“以前在家里做惯了,这样的荷包放在外面能卖一两银子,若是图案再复杂些譬如团花缠枝还能再贵半两银子。”
丫鬟闻言眼睛顿时亮了“姨娘教教奴婢吧?”
岑姨娘摇头“要那么好的手艺做什么,时间长了眼睛都要熬坏了。”
看门的婆子走了过来“姨娘,郡主娘娘回府了。”
岑姨娘撑着丫鬟的手,费力站起身子“按照规矩,我该去给郡主娘娘请安。”
丫鬟委婉劝说“姨娘,郡主娘娘说过府里没有请安的规矩。从修竹馆到安澜院要走一炷香的时间,你现在行动不便。”
岑姨娘摇头“郡主娘娘仁慈,我作为妾室却不能不知礼数,平日里就算了现在该去的。”
丫鬟婆子无法只能扶着她小心往修竹馆而去。
行至秋枫院,正巧撞见了带着丫鬟出门的琪曼姑娘。
岑姨娘冲她点了点头,继续慢慢往前走。
琪曼没想到这么巧,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看见这位岑姨娘。自己位份矮了她一头不好先行只能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慢吞吞的走着。
明显精心打扮过的银心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修竹馆的这种把戏她以前在夫人身边见多了,不过是想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孩子向主母要好处罢了。
阴阳怪气道“姑娘,要奴婢说肚子大了就该好生待在自己院中。”
觉察到前面人停下脚步,琪曼尴尬不已,出声训斥“银花,不得无礼!”
见岑姨娘继续往前走,琪曼暗暗松了口气,眼神警告银花不得再胡言乱语。
约莫是自己最近太过放纵养大了她的心,银花委屈辩解“姑娘,奴婢也是好心,昨日刚下了场雨路湿地滑,万一磕了碰了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岑妙心转过身子“琪曼姑娘——”
琪曼赶紧赔礼道歉“丫鬟无礼,让姨娘见笑了,我回去必定好好罚她。”
岑姨娘闻言面露犹豫,最后只点了点头。
琪曼提起的心刚落地,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惊呼,只见大着肚子的岑姨娘脚下一滑,向前倒去。几个月的调养下来本就胖了许多,还有一个五个月大的孕肚。
身旁的几个小丫鬟慌作一团,扯衣服的扯衣服,架胳膊的架胳膊也没能拉住,挣扎间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浅蓝色身影风一般的来到近前,抵在了自家姨娘的身前。
琪曼扶着岑妙心站好,将人交到她的丫鬟手中。
岑妙心抱着肚子惊魂未定,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叫风一吹便打了个哆嗦。本就因受到惊吓而失去大半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