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众人脸上复杂的表情,季月欢茫然地挠头。
“怎么了?”
祁曜君无奈地笑,“你怎么知道朕想打欠条来着?”
“想?”
季月欢眯起眼,“就是说还没打呗?”
“嗯,”祁曜君应了一声,然后扭头下巴点了点季予月的方向,“被你二哥拒绝了,他不要。”
“啊?”
季月欢不是很理解地转头看向季予月,“二哥你干嘛?有钱你都不要?”
季予月冲季夫人耸了耸肩,“娘,你看到了,不然咱还是要吧?”
季月欢琢磨着这话的意思,才反应过来不要这笔钱的人,是她的娘亲?
她疑惑地朝季夫人看去,对方却只是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别担心的欢儿,三十万两白银而已,咱家又不是出不起。”
季月欢:“……”
三十万两白银……而已?
娘亲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三十万元人民币都够她挣好久的,这还是白银诶!
大概是见季月欢呆愣愣的表情有些可爱,季夫人捏了捏她的脸,随后才解释:
“其实,如果不是皇上在如此关头还惦记着你,不顾规矩也想要我们进宫陪你,我是不愿意拿出这三十万两白银的。”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季月欢和祁曜君的相处,还是因为捐了三十万白银有了底气,如今的季夫人说话也没有了初时的谨慎,显得颇为不客气。
“皇上是明君,我知道,可这个明君如果不能对我的女儿好,他是不是明君又关我什么事?”
祁曜君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季夫人又道:
“那一道圣旨,说明了很多事情。虽然在我看来,这道圣旨简直莽撞而愚蠢,若我们接旨入宫,等待你的只会是万劫不复,可同样,皇上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季月欢沉默。
是,她如果被冠上祸国妖姬的名头,祁曜君昏君的帽子也摘不掉了。
“但我也同样也明白,他当时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皇上身边很多眼睛都盯着,我们不可能偷偷入宫,与其被人抓住后大做文章,不如将我们光明正大地召入宫中。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一步棋么?他知道,可他还愿意为你做到这一步,在娘亲这儿,也算是有了可取之处。”
季夫人望着季月欢笑,“欢儿,娘亲现在勉强承认,你的眼光还算不错。”
祁曜君:“……”
季月欢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季夫人又说:
“他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有中伤你的机会,所以,进宫的法子,我们自己想。用三十万两白银当做敲门砖,既让满朝文武不敢有微词,往后你在宫中行走也可把腰板挺直,我看谁再敢小瞧我家闺女。”
季月欢想起来了,她娘亲这是还在记恨当初秦美人说她爹官儿小,嘲讽她没后台这件事。
她自己都快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她娘亲还惦记着。
季月欢心中微暖。
“皇上事后找到夜明,说要给他打欠条,一方面他不愿意白拿季家私产,另一方面……”
季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季月欢一眼,才不紧不慢道:
“他说,你若是醒来知道你二哥为此花了三十万两白银,你跟他闹脾气不说,还会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宁可这三十万是借的,往后大曜繁荣起来,他总会还上,但他不愿意看你不开心。”
“现在看来,皇上所言,分毫不差。”
季月欢想起自己刚刚还骂祁曜君是土匪来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季夫人笑了笑,温声道:
“但是欢儿,你记住,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不需要承受任何的心理压力。巧物阁的建成,你功不可没,没有你,季家也不可能富可敌国,这三十万两不是你二哥为你出的,是你自己为大曜出的。祁曜君他既不欠你二哥,也不欠咱们季家,他欠的只有你。”
季夫人干脆皇上都不叫了,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欠季月欢的不只是皇上这个身份,还有祁曜君这个人。
季夫人凑近了季月欢,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足够祁曜君听到:
“欢儿,你以后可就不仅仅是他的嫔妃了,还是他的债主,我看他怎么好意思欺负你。”
季月欢:“……”
祁曜君:“……”
季月欢又好笑又无奈。
季家人为了她,可真是大手笔。
“况且,”季夫人那双温柔的眸子始终注视着她,“我相信以我们欢儿的善良,就算不进宫,也会愿意捐出这三十万两白银的,说不定更多。这一次就当,我们为自己行善积德,还白得了进宫的和你团聚的机会,何乐而不为?所以欢儿,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季月欢心说捐款肯定是会,愿不愿意拿出三十万就不一定了。
不过她又想起南星说季家富可敌国,如果三十万白银对季家来说就像三十块钱那样,那她说不准还真会。
可惜现在祁曜君在,她也不好问季家的具体财产,不然给这小子惦记上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又听她的娘亲笑眯眯地握紧了她的手:
“从这方面讲,既是积德行善,就更不能让他打欠条了,否则这三十万两白银就成了他给百姓的,往后这功德都会算到他头上,咱们的雪中送炭反倒变得无关紧要,娘亲可不许。咱家既然拿得出这份钱,功德就必须记在你身上,这样啊,上天才能保佑我们家欢儿平平安安。”
季夫人说着,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的动作。
季月欢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忽然间她又想起南星说,季家人在她生日的时候大摆流水席,四处散财,还挂了她的画像,要所有前来领银子的人都为她说一句生辰快乐。
起初她以为是季家人在给她造势,现在看来,是季家人在为她积德。
季月欢心中升起一股很怪异的感觉。
季家人好像,有些过于迷信。
如果说季月欢对于所谓“命”的认同来自于前世经历的所有。
那季家人又是因为什么?
她有心想问,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她也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娘亲。”
说完,季月欢睨了祁曜君一眼,“给你小子捡大便宜了。”
祁曜君扶额,偏偏还无法反驳。
“是。”
他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感慨,又像是满足,“我祁曜君真是走了大运,才能叫季家小姐看上,三生有幸。”
季月欢:“……”
噢,倒也没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