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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侍炎 > 第83章 公主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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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爽了,可那老四肯定是不爽了,没办法,低人一等,都得忍。

杨勉爬了半天,终于坐在山顶上一块大石上了,看着手中已没有水的水壶,忍不住嘀咕自语:“操蛋,老子累的要死,这小子今天看来是不会来了,早知如此,何必要来受这份苦啊。”

杨勉坐在山顶巨石后面,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山上大树林立,树叶青葱,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在地上留下稀疏的金色光斑,这样的美景,却不适合这个时候来欣赏。夏日的高温,穿过树林的热风让杨勉仿佛置身蒸笼一般,满身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裤,如果脱下来是可以拧出水来了,如果再把这水晾干,应该有不少的盐粒。

他时而隐身于大石之后,时不时的看着上山的唯一小路,心里期盼着那一道身影的出现。这对于他来说,这是他两世人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既感到紧张又觉着刺激。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紧张和刺激也在慢慢消退,心中反而升起一种失望感来,看来今天是没有收获了。

天宝三年六月十二。今天是河北杜世充部将魏超进攻苇泽关的第十天,这十天来,除了在关墙下留下一地尸体外,并无任何收获。

苇泽关城墙下,遍布着尸体。有完整的、有缺胳膊少腿的,更有甚者,尸首分离的。城墙下还在燃烧的攻城云梯、杂物冒出浓浓的黑烟,呛鼻的烟味中夹杂着血腥味、金水味、残尸中内脏的各种令人作呕的臭味,飘荡在苇泽关的上空。本就阴沉的天空,再加上飘荡的烟雾,显得更加黑暗了,如果真有地狱的话,想来也不过如此了。俯瞰城墙下更远处的山道,随处可见被击毁的投石机残渣,在河北杜军一方撤出战场后,留下一地大战后的痕迹。

关墙上来回奔跑的士兵,各自寻找着自己的战位,等待着下次攻城的到来。

先前一批守城士兵,经过激烈的攻防战后,战死的士兵已被收殓,等待着集中焚烧后掩埋。受伤的士兵已被转入集中收治的伤兵营接受治疗,以这时代的医疗条件,怕是伤重一些的,如缺胳膊少腿的怕是无生还可能了。撤下去的士兵虽都疲累不堪,但从他们的眼神中、脸上,都能感受到一般凛冽的刚毅之色、誓与此关共存亡的决然之态。纵然是疲累,但在短暂的休息后,还是找来一些残破的布条、石头,一丝不苟的擦拭着手中的刀枪和磨着以卷刃的刀口,期待着为战死的兄弟们复仇。

关内将军府,一座不大的四合院内,不时有穿着铠甲的女兵端着热水朝着内室小跑进去,同时也有女兵端着被血染红的水跑出内室。

内室门外,李延寿用手掩面垂着脑袋蹲在地上,他那染血的头盔上再也没有往日里那根嚣张的避雷针了。此时看不见他的面容,从他那静如一堆巨石的样子上,很难分辨他此时的心情。此刻的他,做为守关副将,在大战刚结束时,是不应该离开关墙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波的攻击在什么时候发起。

现在内室里那位受伤的的人,在此刻于他来说,是重要过关墙的,现在关墙上还有其他将领把守,但房间里那人是——世瑶公主!

半个时辰后,年约五旬的老军医在药童的跟随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军医出来后,便瞧见了一直蹲在地上的李延年,便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李将军,你不要担心!公主殿下已脱离危险了,她现在伤后虚弱,你就不要去见她。”

李延寿听到老军医的话语,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起身,声音有些苦涩的应道:“谢谢你了!李军医。”

“不值一谢!应该的。老朽这便去给公主抓药了,失陪!”老军医说完,也不等李延年的反应,便带着药童朝着大门行去。

这老军医姓李,名桢,无字。他说他是穷苦孩子出身,父母亲也是目不识丁之人,哪里还会给他取什么字呢。听李军医自吹,他年轻时曾有过一段奇遇,得一神医倾心教导,于人、畜中的常见病症或奇难杂症都有深入研究,医学有成后,回到老家挤身于杏林界中。在他父母亲百年以后,全国也爆发了前朝解体,诸侯争霸的动荡时局。在这样的乱世里,李桢不管是本着“医者仁心”或“追求荣华”的心态,毅然带着妻儿投身于世瑶公主的军中,凭着他过硬的医术,成为了军营中的几大医者中的之一,这次世瑶公主的箭伤就是他主医的。

李延年又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心思复杂的朝着内室看了一眼方才离去。世瑶公主今天负伤,对于他来说,是有很大责任的,他除了辅佐世瑶公主管理军队外,另一个使命便是保护公主的安全。可是今天,公主在他身边被乱箭射中,如果公主真的性命不保,想必他也只能自刎谢罪了,虽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但是,他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与嘱托,更贴切的说这是他的使命。

他每每想到,到公主身边任职前,皇上对他的交待:“你去立颖军中任副职,名为辅佐公主整军,实则保护其安全。你也知道,我这女儿自小便征战沙场,每当有战,必身先士卒,敢为人先。你是跟了我近十几年的亲卫,从你的祖父辈都是我赵家最信任的,这样的任务交给你,可有信心?”

当时,李延年跪在皇帝面前,干净利落的回答道:“小将有信心。只要小将尚有一息尚存,定保公主无痒!”他没有更多的豪言壮语,这几句话是源自他内心的自信。只是现在公主受伤了,他除了自责和愧疚外,还有着对他自我能力的怀疑。

世瑶公主平睡在床上,面容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因为失血太多造成的虚弱,让她始终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时而醒来、时而沉睡。虽然李军医说,“公主已脱离危险,只需按时服药、换药,静养即可。”但作为世瑶公主的贴身婢女,面对着世瑶公主受伤,她们也是感同身受,多年的主仆关系,早已在她们思想中形成了“我是公主的仆人,当以公主的利益为最高利益,如果有一天,要为公主付出生命,我们也是不会犹豫的。”

毕竟在儒家思想体系下,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是要挂于家家户户中堂的,虽然是作为祭祀之用,但这五字所传递出来的儒家信念是影响到整个中华文明几千年。在这个儒家思想影响下,忠心报国、孝顺父母、尊敬师长、忠心护主……等等观念在她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慢慢的镶入她们的骨子了,成为她们一生的信条。

在世瑶公主床边伺候着的是春蔓和夏彤两位侍女,她们脸上多有悲色,但从整个人的精气神来看,坚强多过悲苦。毕竟她们也经历过战场杀戮,见惯了生与死,在这样环境下生存的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对于公主这次受伤,心里也是痛苦煎熬,如果自己当时给公主挡下这一箭,她们也是无怨无悔的。

苇泽关攻防战已打了快一个月了。在正式开战之前,攻防双方已展开的暗战从最初微风轻浪中,逐渐变成了狂风巨浪,两个月的时间里,双方在情报刺探、暗杀对方将领、破坏对方信道,等等方面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从这些情况来看,都预示着大战前的证兆。

自世瑶公主收到杨勉那封信后,世瑶公主就没有闲暇时间,她本又是一个以军务为第一使命的人,哪里还有时间和杨勉在信中互相调侃与调戏了!但是,自从世瑶公主收到他的信后,只要不是军务缠身时,脸上的表情比以前少了冷冽,多了一些温柔。杨勉写给她的那首鹊桥仙,也成了世瑶公主想起他时的比对物,比对着词中的两个人与她和杨勉的现状,这也成了世瑶公主在军务之外偶尔的舒心之事。

以世瑶公主现在的情况来说,杨勉还真是冤枉世瑶公主了。在杨勉看来,他和世瑶公主身份的巨大差距,这本就是一道迈不过的鸿沟。以世瑶公主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能看得上他这一个乡村平民?他们彼此调戏过后,终是要回归到真实的生活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做为人生中偶然有过交集的过客,他日想起,或许会唏嘘几声而已。

现在,世瑶公主受伤了,当能静下心来想一想江都的那个坏人。可这个坏人,却在想着要造她的反了,如果有一天世瑶公主知道了杨勉的想法,不知要怎么来处理他这个反朝廷份子。想来,这命运就是这么奇怪。

自前朝战乱以来,杜世充占着整个河北道,及东北大片土地。因炎朝新立,要平定辖区内的叛乱势力和土匪,还要用兵于塞外与胡人作战,就兵力而言,已是捉襟见肘,并不足以对河北杜世充开战。杜世充也趁着这几年的平静期,大肆扩充势力、收容难民,现在他的势力已足以与中原新立朝廷分庭抗礼。

在炎朝还未正式建国前,以赵勃为首的军事集团可是人人口中的逆贼、乱臣贼子。而河北杜世充是前朝遗臣,他是正统的前朝保皇党,是大大的忠臣,这就占着大义名份。

只是如今,前朝皇室被屠戮一空后,杜世充仍打着为前朝皇室复仇的旗号,在诸侯争霸中成了唯一可以对抗当今朝廷的一方霸主。只是他顶着大义名份下的这份心思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杜世充有了这大义名分,确实给他带来了天大的好处。当初在中原追随前朝的世家大族、参与逐鹿失败的诸侯,在受到当今皇帝的赵氏集团打压下,纷纷逃往河北投到他的麾下。这些势力的到来,给他带去了庞大的人力资源和物力资源,让偏安一隅的杜世充有了大力发展的本钱,也为他为以后争夺天下带来无穷的信心。

这些年来,杜世充在有识之士的建议下,大量收拢流民,给予生产物资,让河北及东北大地那片地广人稀的土地上,出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态势。正因为有这一向好的态势,杜世充也有了大肆扩充兵力的根本保障。

人,才是一个人类族群、一个国家的最重要资源,这些道理,不是现代人才有的认知,而在上千年前的有识之士就明白这一点的。

随着炎朝内部诸多问题的逐渐解决,迟早一天会对河北用兵的,这样的认知,在河北杜氏集团里是有共识的。如果在炎朝腾出手来,从苇泽关和河南与河北交界处出兵,那河北杜氏集团就被动了。既然现在炎朝还没有准备好,而现在杜氏集团羽翼已丰,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在天宝三年六月初就朝着苇泽关发动了进攻。

以杜氏集团的用兵原则:以重兵昼伏夜出,掩盖行踪潜伏至苇泽关外,再以精锐奇兵偷袭而破苇泽关,攻破晋地后而入陕境,在陕境内与赵氏集团展开决战,后底定入陕战局。在此同时,在河北河南交界处,黄河一线,以少量兵力做出大兵压境的假象,做出强攻河南的威压之势,以使炎朝不得不以重兵防范。造成陕境晋地兵力空虚,只要攻破长安,就可以形成一把从西、北伸出的一把大钳子,西出陕境潼关和北出冀境黄河一线,这把大铁钳就可以把炎朝剩余大军夹在钳子里,到那时那炎朝将再也无回天之力了,那这天下战局就可彻底底定。

当然这也是一个大的战略框架,至于战局的发展,也只是在这个框架里中见步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