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威听了罗因的指责,心中惊惧,但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要是放了对方,以他对罗因的了解,事后,这罗因十有八九是要找回来报复的。
再说了,这人也不是他们抓的,是陈潜抓的,他怎么可能去替陈潜做决定?那可是疑似先天境的高手!
可是不放,又能怎样?
头疼之际,他正想着要如何言语,突然就听到周围响起的这一阵阵声响。
“怎么回事?”
听得四边传来房屋倒塌时的声音,又有人声传来,似有人在喊杀,有人在惨叫,一时间,在场的众多于部族人都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轰隆隆!
震震震!
种种声响越发靠近,就如天边滚雷一般,由远及近,周围的地面微微震颤,细小的碎石颠簸起来。
“糟了!这是有大批战士在靠近!”
在场众人,既然能居住在碎木城里,甭管于部是否弱小,但他们在于部中多少算是上层人物,见过的市面虽不多,但生活在西域,对两军交战的情景那是清楚的很,稍微一留意,就明白了声音根源。
同理,罗因听到这些声音,同样面色一变。
不过,对面的于威却是一脸惨白,看了看身前的罗因,心中思绪起伏!
“该不会是城里发现了少城主在我们这里,所以派了甲士来兴师问罪吧!若是这样,那可就真是祸事至矣!”
注意到于威的表情,罗因虽然心头惊疑,但也知道机不可失,他瞥了一眼陈潜,以为对方也是于部一员,受到于威节制,见于威如此惧怕自己,顿时心中有底,冷冷一笑,道:“于族长,没想到我们这碎木城里,还隐藏了你这么深藏不露的人物!”
说着,他又刻意看了陈潜一眼,道:“你们部族里有这等高手,可偏偏忍受盘剥,恐怕所图非小……”
正所谓盛气凌人,只有气盛,才能凌人,让人惧怕,罗因深知此理,独自面对陈潜时委屈求全,而眼下身处部族,对方有所顾忌,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份地位才会有用,要尽可能的利用起来。
果然,他这话一说,加上不远处越来越近的轰隆声响,隐隐给人以压力,这于威就越发的惊慌。
便在这时,陈潜摇摇头,眼神一动,一股气息冲击过去。
噗!
渐渐掌握了主动权的罗因口中鲜血一喷,直接趴倒在地,整个人委顿下去。
喀嚓!
他这一倒,落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陷入地面,将石板地面给压的寸寸碎裂!
“这……”
于威见到此情此景,眼睛凸了出来,有心要斥责陈潜,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先天境的武者,那话一出口,又变成了哀求:“这位……这位先生,之前是于某多有得罪,还请你见谅,只是……”
他指了指地上的罗因。
“只是少城主身份不同,眼下重兵在侧,很可能就是前来寻找少城主的,还请先生能放过少城主,给于部留条生路。”
见到这一幕,趴在地上的罗因才知道自己竟是判断错了,这劫持自己之人,居然不是于部族人,这族长的话意,更让他如坠冰窖,一颗心悬了起来,后悔之意连绵不绝,眼底浮现出一丝恳求。
面对于威前倨后恭的态度,陈潜摇摇头,道:“生路不是别人留的,你也求不来,实话告诉你,现在周围正有不少人行进,那为首的就是刚才离去的光头青年,他们表现出来的气势,绝非是前来寻人,倒像是来寻仇的,行进路线,刚好是朝着这里来的。”
“光头青年?”于威闻言一愣,跟着勃然变色,“秃头呼?”
他虽然不知道陈潜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却没有怀疑,因为对方修为摆在那里。身为弱小部族的族长,对消息最为敏感,他也知道秃头呼和身旁这位少城主似乎不太对付。
地上,罗因听到这个名字,也是面色一变。
陈潜点点头,不再多说,他的感知早就扩散出去,几乎将大半个碎木城都笼罩在里面。
感知中,大群人正在靠近,为首的正是一身戎装的秃头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换了一身装扮,皮革在身,弯刀在手,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群人凶神恶煞,一路百无禁忌,遇屋拆屋,见人砍人。
于部所住的这一带,可以说是碎木城中最偏僻的地方,不仅建筑简单,连住在里面的人群,都多是弱小部落之人,而且如今旱灾严重,这群人要忍受缺水的痛苦,大部分人的身子骨早就垮了,如何能够抵挡住这么多人的冲击?
所以,秃头呼带领的千人军当真是势如破竹,一路行进,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屋舍倒塌不说,就连那屋里和屋外的人,都多被一棍子打的半死不活——西域缺铁,除了为首几人外,其他人根本用不上铁器,只能拿些骨刀和木棍充数。
“秃头呼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闹出这么大的阵势,难道城里就没人管一管么?我们这些弱小种族的生死,莫非就真的就不值一提?”
于威这时候,就好似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不时还要看一眼趴在地上的罗因,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内有隐忧,外有来敌,真是天要亡我于部?”
这时候,一句话语淡淡传来——
“部族若是灭亡了,和天有什么关系?”
却是陈潜在说话:“你们兴盛也好,衰亡也罢,莫非都是靠的天?着实可笑,要我说,现在并非真的就无计可施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恩?先生说什么?还有办法?”
听到这句话,于威心里不禁生出希望,却也不敢太过相信陈潜,可真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以陈潜的修为,说不定能救他的子女出城,和草原本部汇合,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方法很简单,谁不让你们活,那你也别让他们活。”陈潜说着,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罗因,咧嘴一笑,“便从这人开始吧,杀了他祭旗,然后一路杀出城去,或者干脆就占了城主府!”
“你你你!”于威听了这番话语,心头一急,差点一口气闷过去,旁边的于千语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帮自己父亲抚胸捶背,这才让其缓过劲来。
待回过劲来,于威有心要说两句,但最后叹了口气,对着陈潜道:“先生想必还是怀恨在心,还望不要再消遣我等,也罢,听说犬子和你学艺多时,望先生看在情分面上,将老夫的子女救出城去。”
于威的话,可谓心灰意冷,听得陈潜直摇头:“你还是转不过来这个弯儿。那秃头呼将你们肆意拿捏,根本就不当成人,随便斩杀,而今又得罪了城主罗家,左右都是下场凄惨,有灭族之祸。”
“被人下令处死是灭族;你杀了罗因,反了城主,被镇压之后,同样是灭族,有何区别?在陈某看来,这一族也好,一人也罢,其实道理相通,你若是退一步,他人就进一步,真要是被欺上门来了,不如鱼死网破,难不成,你们死都死了,还要让对方好过?”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
“没有这个道理!”
陈潜的话,似乎夹杂有某种魔力,传递出去,不少人都脸现愕然,而于和更是一脸明悟,好像是想通了什么。
趴在地上的罗因,见众人面色有变,心中惊恐,生怕自己真的被祭旗了,连忙出声道:“于族长,不要听这人妖言惑众!你放了我,我去和秃头呼交涉,我是少城主,和他纵有间隙、龃龉,但也不至撕破面皮,定会退去!”
陈潜低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退后一步,一副任凭于威抉择的模样。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一来是和于和姐弟有旧,看在两人面上这才前来;这二来,也是因为这些人是中洲后裔,份属一脉,算是尽些心。
另一方面,这几年,陈潜对真我之境的领悟越发精深,心境也有突破,正需要感悟世事变化,才能更进一步。
听了陈潜的话语,于威初时觉得有理,但细细一想,却发现是拿整个部落的生死做儿戏,最终只得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若是能以我等性命,换得部族繁衍,那便是死了又如何?”
说着,他走过去,要将罗因扶起来,口中道:“还请少城主不要忘记刚才所说,能给于部一条生路走。”
“这个自然!”罗因见状松了口气,知道性命得保,但心里却恶狠狠的,恨不得将在场之人都拨皮抽骨!
“我今日这番丑态都被他们看到,更多次羞辱,怎么能留下来?回去后,定要禀明父亲,将他们满族抄斩!剁成肉酱!”
正当他心中发誓之时,突有尖锐风声传来,跟着寒芒一闪,一柄短刀插入了罗因胸口。
“这……”他登时瞪大眼睛,抬起头,向前看去。
他看到的是一张还显稚嫩的面孔。
赫然便是于和。
“你,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