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突然举手,我知道她是想帮我。
但显然,这老外比之前那个刁难我的老师更加不好对付。
亨利看向宋清漪,点了点头,语气毋庸置疑,“宋,如果你是想帮这位旁听学生,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们全班这么多同学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他一个人身上。”
宋清漪不甘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她显然就是要帮我,但却被亨利一句话拦了回去。
亨利这时又说道:“宋,在这位同学离开教室之前,你来解释一下这段《丘吉尔演讲集》的经典名句吧。”
宋清漪点了点头,然后用英文读了一遍,又解释道:“我们将在海滩上战斗,在登陆场上战斗,在田野和街头战斗,我们将永远战斗,直到上帝赐予我们胜利。”
“很好。”
亨利微笑点头,再次向我看过来,面无表情道:“那么,接下来请你离开教室,不要耽误我们上课。”
这一次说的中文,似乎是怕我这个弱小的“情敌”听不懂英文。
我轻轻叹了口气,在所有同学的注目下,淡淡地说道:“老师,我来是想学东西的,我口语不好,所以需要学习。我只想安安静静听课,没有要打断课堂进度的意思。可你,为何要故意刁难我呢?”
亨利挑了下眉头,很直接的表达道:“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是认真来上课的,这个理由可以吗?”
我反驳道:“那你怎么就认定我不是来上课的呢?”
亨利双手一摊,“没有其他理由,就是觉得你不想一个学生,更像是外面社会上的小瘪三。”
小瘪三!
我当时就差点忍不住了,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在课堂上,是在香江大学的教室里!
我不能冲动,后果会很严重。
他怼我,是因为他觉得我和宋清漪走得近,他有些吃醋。
但这我忍不了,我的性格也不会忍。
我深呼吸一口,冷笑道:“我是不太懂口语,但这不代表我不会。”
说完,我豁然起身。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径直走向由四块小黑板组成的大黑板。
我拿起黑板擦,将亨利刚才写的东西全部擦去。
又拿起一支粉笔,在整间教室的目瞪口呆中开始用英文书写起来。
流畅程度并不亚于自己语种的亨利。
行云流水,速度极快,让人眼花缭乱。
有好事者开始慢慢翻译:“自信得可以为信仰献身的人,只有俄国人才是这种人,正因为只有俄国人的自信是根据一种抽象观念——文学,就是绝对精神的虚假知识。
美国人自信,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创新上和自由上,对于世界对于未来,是同样不可抗拒的具有影响力的。
中国人自信,是根据他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的人民……
俄国人的自信,是最深沉的,最坚定的最令人敬畏的,因为他以为他自己理解了文学、精神,这种文学是他自己孕育的,但在他自己看来是绝对的真理。”
洋洋洒洒,毫无凝滞,一气呵成。
这一精彩段落正是出自《丘吉尔演讲集》。
而此刻,很多手头有这本名着的学生都开始狂翻书页,试图找出一点纰漏。
这时就有同学发出感慨:“卧槽!这大神是谁呀?竟然一字不差!”
站在一边的亨利已然傻眼了,他不敢相信我连口语都说不清楚的人,竟然能够书写得那么流畅。
而且,这还是整本演讲集最经典的片段。
我没有顾上众人的惊叹,瞥了眼课桌上放有一本《英国历史文集》。
我将写满英文的黑板推上去,拉下第二块黑板。
再次拿起粉笔,“唰唰唰”地又开始新一轮视觉轰炸。
“我想比较的两位人物,这就是丘吉尔和撒切尔。比较一下,谁的一生对社会发展,对人类文明,乃至对整个20世纪的影响更为重大。
我们倾向于生动地描述历史事件和重大的战役,所以比较一致地更加偏好后一位历史人物。
但是如果深入研究从二战开始的所有20世纪历史事件的发展进程,我们可能会彻底改变我们的看法……”
不到十分钟,四块黑板,全部写满最标准也是极漂亮娴熟的英文文字。
其中出现大量连英文高材生都感到晦涩的专业术语。
被打击得无以复加的观众中,只有亨利勉强而吃力认出那是《英国历史文集》中很经典的一段长篇幅文字。
宋清漪紧紧咬着嘴唇,看着我的眼眸神采奕奕。
我放下手中只剩下半截的粉笔,瞥了眼再无傲气的亨利,继续用英文写下一句我的读书心得。
“每一件杰出的艺术品,都不过是艺术家在表达一种情感。任何一件被后世誉为经典的作品,都是一群鉴赏家在解读艺术家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深层含义。”
看见这段文字。
亨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堪。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亨利,继续引用《丘吉尔演讲集》一针见血的尖酸评语,对他说道:
“人,总是在一个不适当的时间,被推上一个不适当的位置,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停顿一下,我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说道:“另外,我再送你一句话,我不会口语,因为我不想学,这是在咱们中国的土地上!”
“你!给我闭嘴!”
在那个年代,我对一个大英人说这样的话。
这无疑是对我而不利的,甚至可能会被遭到封杀。
但我忍不了,一点都忍不了!
他们以为香江是他们的,我放他的臭屁。
有本事就来弄我,哪怕我不在香江待了,我也得骂他死洋鬼子!
说完这句话后,我毫不留恋地走出教室。
刚走出教室,我就听见里面爆发出一阵掌声。
一些男同学冲我大声喊道:“卧槽!哥们儿帅呆了!”
一些女学生也向我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那一刻,我这个不起眼的家伙,简直成了这些男同学眼中的男神了。
亨利整个人失魂落魄般地看着满满一黑板的英文单词,最后又机械式地扭头看向已经走出教室的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在他那我小瘪三时,我就将这笔仇记下了。
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
但不一定非得要拳脚相加。
有些时候。
不见血的刀子,才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