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城墙好高!这就是长安啊!”孩子们看着巍峨城墙惊叹,一如既往叽叽喳喳的。
城墙上有守卫伫立,城门洞开,出入者皆奢华车马,也有高鼻梁、深眼眶的大食人。
过往的人都被橙色马甲的孩子们吸引,纷纷驻足回头,好奇何处来的孩子?
口音杂乱,有长安的、也有夹带些许长安口音、甚至还有几乎听不懂的口音。
看到长安城那兴奋劲儿,城墙上的城门郎想忽略都难,听到夸赞长安城,有荣与焉的挺胸抬头。
“这是通化门!”苏柄彦给小伙伴儿们介绍。
“从这道门进去,直行可通往皇城、宫城!前面不远处是东市!”
“哇,皇宫,是皇帝住的地方吗?”孩子们问,眼睛里全是兴奋,他们离皇帝很近很近了!
“当然!”苏柄彦点头。
“柄彦,那你家住哪里?”阿牛一帮孩子羡慕坏了,长安城好大、好热闹。
“我们家离这里远了,在城西延平门附近的长寿坊。”苏柄彦回道。
长安县署在长寿坊,苏步成之前是长安县令,故苏宅在长寿坊。
“好了,福东家、胡二郎君,我们就在此作别吧,我带孩子们回长寿坊安顿。”
行至永昌坊,苏仲彦与福忠、胡二郎告辞。
前面是东宫、太极宫、以及皇城,不是他们能随意踏入的。
“嗯,待安顿好,我到长寿坊拜访苏大人!”胡二郎拱手道,他要随福忠一起复命。
一路上几个港口都增加了铺面和人手,从河北道、河南道撤离的人,大都安排到港口铺子。
也有一些安排在长安沿途的铺子,形成一个沿海港口通往长安的网络。
即使福忠不出长安,广州港、泉州港、胶州的海货也能源源不断送达长安。
胡二郎惊叹福东家背景深厚,陈家在泉州重新崛起,虽比不上三十年前实力,但势头很强劲。
当年的对家很快被挤得喘不过气,一些商队纷纷倒向陈家。
一路上福忠合纵连横,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胡二郎感觉自己在福忠面前,完全就是小白。
自始至终,胡二郎都把福忠当成背景深厚的生意人,过了潼关,福忠找他聊天。
感谢胡二郎这一年的帮助,助他顺利完成任务,他将回长安复命卸任。
问胡二郎想不想要一场泼天富贵,以后这支商队交由他打理。
胡二郎摇头,说自己想在长安求学。
这一年来长了太多见识,见过太多富贵,钱财已没啥吸引力。
自己比起福忠差远了,操弄不了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自我认知清楚。
而且骨子里是文人,更渴望走仕途,光耀门楣!
说起求学,羡慕苏家子弟,皆可入太学,自己父亲七品官,只够考四门学。
“太学?为何不选国子学?”福忠问。
“谁不想?可我连太学资格都不够,哪敢奢望国子学?”胡二郎叹息。
离长安越近,心中越憧憬,也越发失落。
心越来越贪,从最初的到长安求学,变成考四门学,看到苏家子弟入太学,也渴望自己有那资格。
结果福东家心更大,问他为何不入国子学!
他不想吗?级别不够啊,国子学必须父辈、祖辈是三品官,自己一岭南下下县县令之子,想都别想!
福忠笑笑,“只说你想不想入国子学?”
“想!做梦都想!”胡二郎两眼灼灼,“莫非福东家有门道?”
福忠笑而不语。
长安城太大,孩子们看东看西,眼睛看不过来。
“先生,还要走多久啊?”孩子们走得口干舌燥,脚底板发痛,第一次走这么大的城。
“兄长!我们走不动了!”苏兆彦冲堂兄撒娇。
苏仲彦无奈,“再忍忍,马上到通化坊,咱们去都亭驿租车!”
“兄长,肚子饿!”苏兆彦又道。
“好,咱们一会儿先用膳,再租车!”苏仲彦捏了捏堂弟小鼻子。
在荥阳闹过那出后,苏兆彦知晓母亲、阿姐俱亡,心里很难过。
虽不清楚里面的具体经过,但相信大伯、父亲隐瞒消息并无恶意。
一直期盼着见到大伯,得知真实的真相。
外祖母那晚过世,两位兄长带着外祖跟随他们回长安。
外祖时不时在他跟前长吁短叹,言语间苏家人亏欠了他们秦家,让他多跟两位亲兄长亲近。
不要不分主次、不分里外,跟堂兄太过亲近。
苏兆彦耐着性子听了两次,后面再见到外祖,除了客套问候,再无半点交谈欲望。
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母亲的糊涂劲儿,不就是外祖、外祖母灌输的?
母亲又把这灌输给阿姐,两位兄长潜移默化,也给带偏了,懦弱、偏激、又愚孝。
小事犯倔,大事拎不清,苏兆彦不想自己步后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兆彦更愿意跟堂兄弟亲近,谈天论地,畅想未来。
“哎呀!终于能歇歇脚了!”孩子们进到食肆,一屁股坐下,揉捏走累的腿。
闹喳喳的三四十号人,一下子挤满食肆。
老板见到这么多砂糖橘,脸都笑烂了,汤水、饭食热情招待。
“你们打哪儿来?”老板看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笑眯眯的问。
“岭南!”孩子们齐声道,“我们一路游学,终于到长安了!”
“岭南?哟,几千里,你们就这么走过来的?”老板惊了。
自己在长安一辈子,这帮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从岭南走过来!惭愧惭愧!
“我们坐牛车从梧县走到广州港,坐大船到泉州港,再到胶州,经过河北道、河南道过来。”孩子们骄傲道。
“我的天爷啊,你们还坐大船?我活了一辈子,还没坐过呢!”老板艳羡。
“楼下怎这般吵?”卢承业与同窗用膳,被吵到。
“回郎君,楼下来了一群小学子,从岭南一路游学过来,正在用膳。”上菜小二回道。
“岭南?”卢承业心莫名跳一下,“来自岭南何处?”
“说是梧县!”小二回道,“别看年岁小,小学子可厉害了,说是坐大船,到过广州港、泉州港!”
“梧县?”卢承业噌地一下站起来,出了包间,快步下楼。
看到一堆砂糖橘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激动道,“仲彦!”
苏仲彦转身,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