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好大的火气!”苏老三带着司农寺的几位丞官、主簿进来。
“苏大人?”王端方收拾好表情,转身,“你不在乡下忙你的两季稻,到我这儿作甚?”
这人真以为当个五品的岭南署署令很了不起?不还是个种地的!
人五人六的带着丞官、主簿到自己跟前摆谱,真把自己当盘菜!
昨日跑来,说什么农田现在要翻耕,为春耕做准备,不能荒芜。
又说推广两季稻,皆在县衙各官吏的政绩考核中,要他给官吏们落实具体管辖区域,进行具体考核。
哔哔哔的,聒噪得很,烦不胜烦,打发了户曹吏带到乡下去转悠。
不过两日,就跑回来。
还以为要在乡下待上十天半月,也不过如此!
“本官来,是有事商议!下面各乡镇…”苏老三顿住,“王大人怎会有福隆商队车马?”
前任颜县令年纪大,无心政务,司农寺的分片责任承包交给下面去办。
下面的人也糊弄,随便给官吏们写上所谓的责任片区上交完事儿。
除了户曹吏本职,不得不下去跑,其他各曹压根不理会。
没钱还累得要死,做不好全是责任,疯了才去!
梧县、桐县大踏步前进时,榕县苟延残喘。
如今来了个刮地三尺的贪官,可谓雪上加霜。
王端方禁止榕县百姓到外县售卖甘蔗,百姓民不聊生,本县内只能贱卖给糖厂,为此不少村民偷偷跑出去售卖。
被黄三等衙役抓住,钱物抢了,房子扒了。
好多百姓流落街头,农具都没了,还耕什么地?
苏老三愤怒,回来质问王端方,却不想看到院子里尚未拆完的福隆商队招牌。
“甚商队?不过一群口出狂言的刁民!”王端方一甩袖袍道。
“王大人,他们人在哪儿?”苏老三四处张望,只有皂吏。
再一想民间对王端方的称呼,“喂不饱的中山狼!”
“王大人,本官劝你赶紧放人,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苏老三怒喝。
“苏大人,此乃我榕县政务,苏大人的手莫要伸得太长!”王端方冷笑。
“王端方,你想造反不成?无法无天,无视大唐律法,强取豪夺,害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苏老三怒不可遏。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巡察御史的?不是说巡察御史都刚正不阿、正义凛然么?
这人恬不知耻、胡作非为!朝廷是怎么选拔的人才?
这样的人也配为父母官?没有敬畏之心,不怕遭报应?
苏老三出自寒门,读的圣贤书,得圣上提拔重用,感恩戴德,恨不能肝脑涂地,一心想忠君报国。
王端方出身世家大族,同样的科举,家族一番运作,轻而易举入仕。
那时科举不糊名,录取看的是家世、举荐。
主考官本就出自这些世家大族,录取相当于各世家、勋贵瓜分资源。
寒门若不投靠、依附他们,根本不可能被录用。
苏老三入仕,既有苏步成托关系,也跟他娶了韦氏有很大关联。
科举考试糊名制是武周时期开始的,为防止作弊而采取的一种措施。
后来各朝各代逐渐完善科举制,为防止主考官凭字迹、标记认出自己的人,还专门设置誊抄程序,将每一个考生的卷子誊抄糊名,再评卷。
“苏步云!管好你自己的事儿,种好你的田!送客!”王端方撵人。
衙役们按着腰刀,虎视眈眈盯着苏老三和几位属官。
“福隆商队的人在哪儿?我必须见到他们!”苏老三不肯走。
“请吧,苏大人!”衙役阴阳怪气,耽误他们发财。
“哼!王端方!你大祸临头不自知!”苏老三骂了,王端方不痛不痒。
出了王端方公房,想了想不放心,苏老师去找户曹吏。
这户曹吏还有点儿良心,是个做事的。
“苏大人!”户曹吏宋万三在曹房值守,尚未归家。
“宋曹,帮个忙!”苏老三开门见山。
“苏大人何事?”宋万三江苏大人脸色焦急,表情凝重。
“带我去大牢寻人!” 苏老三道。
“何人?”宋万三问。
“福隆商队!”
“福隆商队?”宋万三愣住,想了想道,“走吧,大人随我来!”
“哟,宋曹,怎么今儿有空到我们这里来逛?”衙役们见到宋万三,纷纷打招呼。
看着宋万三身后的苏老三一行官员,觉得奇怪,这不是种地那帮人么?
有王端方做榜样,这些衙役对司农寺的人都不怕,见了也不打招呼,直接无视。
宋万三在县衙是老人,又是户曹曹吏,身份不低,衙役们不敢得罪。
“我来寻人!”宋万三笑眯眯的。
“不会吧,宋曹,这里怎么会有你的人?”衙役们不信。
“你不管,就问是不是有支商队进来了,福字号。”宋万三问。
“你、你怎么晓得?”衙役惊讶。
“此乃苏大人友人,快带我等去看看!莫要失手伤了人!”宋万三赶紧道。
这些衙役动起手来,黑的很,非死即伤,还无处申冤。
颜大人在时,没这么猖狂,如今王大人与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没啥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呃!宋曹,莫要为难我等!”衙役为难道。
“咋啦?”宋万三问。
“这福字号的少东家惹怒王大人,这会儿正在教训,宋曹、这位大人,赶紧走吧!”衙役劝道。
“少东家?”苏老三一听莫名其妙。
福隆商队不就福忠师徒、胡二郎么?哪来的少东家?
“正是!态度嚣张,让他写信给家里筹赎金,他不知写了甚,激怒县令大人。”衙役卖了宋万三一个面子,说了内情。
“此人甚模样?”苏老三想不出所以然。
“年约十八九,身材纤瘦,模样俊俏,说话声音尖细似女娘…”衙役还未说完。
苏老三一阵风往大牢跑去,他知道是谁了!
这福旺也真是,怎这般不小心,掉这坑里!
“诶,你怎么…”衙役要喊人。
“行啦,别嚷嚷,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做人留一线!”宋万三低声道。
“呃…”衙役想想,转身走开,“我什么都没看见。”
也是,人家五品官,再是种田的,那也是官身,岂是自己能得罪的?
县令大人有家族撑腰,有本钱作威作福,自己不过一贱民,瞎搅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