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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陉道上,去凉州打听吕布消息的张海等人正风尘仆仆往寨子赶来,一行人还未拐过岔口,张茉已经迫不及待从蛾贼们让出的道上迎过去。

“可见到吕布了?”她快步跑过去,仰着头,一脸激动看着张海。

张海勒停坐骑,下马行了一礼,支支吾吾道,“没,没见着。”

张茉脸上表情一僵,“怎会?他跟着董卓,董卓驻军何处应该不难打听吧?”

张海道,“打听到了,就在扶风郿县,只是、只是我并未见到吕教头。”

“这是为何?”张茉奇怪道。

张海张了张嘴,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些话。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如实相告,想了这些天依然没有个决断。

张海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张茉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她脸色微变,“可是吕布出事了?他怎么了?受伤了还是……”

“他没事……”张海急忙道。

“那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见她一脸担心焦急,张海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我刚到郿县,便听说,听说吕教头和斄乡侯董卓之女定亲了,还听说、听说他二人在定亲前便、便好上了,我心中气愤,原想找他问清楚,谁料连他宅院也进不去,他那宅中护卫知我是晋阳来的,竟还想杀我,得亏我跑得快,否则可能都回不来了。”

张茉脸色变得煞白,急急否定,“不可能,不会的,他就算、就算要娶董清,可为何要杀你?你们几人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为何?”

许褚不可置信道,“奉先真和别人定亲了?还、还好上了?”

张海点头,“此事几乎全郿县之人都知道,焉能有假?我逃脱后又让阿松去他宅院外蹲守了两日,还是没见到人,倒是他那未婚妻日日皆去宅中收拾,我又打听了一下,说、说是他们半年后成亲。我想,他或许是怕此事叫阿茉知道,故而想杀我灭口。”

“不会,不会的,他不会的……”

张茉摇头,口中喃喃说着不会,也不知是说吕布不会娶别人还是不会杀人灭口。

许褚怒道,“怎不会?他娶了斄乡侯之女便是一步登天,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吕奉先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他安抚拍着张茉肩膀,“阿茉别伤心,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一个眼瞎的吕布咱不要也罢。”

杜飞跟着道,“是啊,得亏现在把人看清了,若等日后嫁了他,他一个个美妾往家里纳才是糟心。”

管亥不太会安慰人,只是一脸担心看着她。

张茉眼眶酸胀得难受,她仰头,灰蒙蒙的天空在视线中变得朦胧,天上似乎开始飘雪了,她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却什么也看不清,一片片雪花落入眼眶,冰凉之感透入眼眸直抵心口,又冷又疼。

旁边众人一脸担忧看着她,却无一人再开口安慰,这时候越安慰她会哭得越伤心。

不知看了多久的飘雪,她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闭眼再睁开时,清亮的眼眸已经不带一丝泪痕。

她看着身边众人,努力扯出一丝笑,“我没事,没事的。”

男朋友劈腿,前世虽没经历过,但看过听过的也有不少,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学一个舍友也曾被劈过腿,颓废了两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照样跟她们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真没事?想哭便哭,不丢脸。”管亥道。

女娃子不都是爱哭的?自家这个似乎一直都没哭过鼻子,方才也只是红了眼眶,一滴泪都没掉,一点不像女娃。

“是有一点点伤心,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张茉勉强笑了笑,转身往寨子里走,经过李贵身旁时吩咐道,“把这些人都招了吧,你们先看着安排下去,缺什么让阿飞列个单子给我。”

李贵拱手,“诺!”

谷中住房有限,李贵让旧部先挤一挤,腾出些屋子安置老弱妇孺,年轻人只能草棚将就,好在还有麴义留下的帐篷,拆了搬进去再搭起来也很快。

帮着安置降卒时,管亥认出几个从前一起在汝南起事的黄巾故人,虽不是他的部下,却也都认识,几人不免闲聊感伤一阵,管亥突然想起,他那批流放青州的老部下刑期快到了,亦可寻来聚义寨安家。

安置完新入伙蛾贼,管亥见天色还未完全黑,便来到张茉小院。

梅香正要落门栓,看见管亥微微愣了一下,“安仁,这么晚可是外头出了何事?”

“是有点事想跟阿茉说说,她歇下否?”

梅香轻轻摇头,把人让进来,“回来就坐那儿看雪,不知在想什么。”

“饭吃了没?”

“吃了,吃得跟往常差不多,看着也没什么不对劲,奴婢问她,她只说脑子乱,得理一理,让奴婢别打扰。”

管亥看了看头埋在膝盖坐在屋前台阶的张茉,对梅香道,“你去烧点热水,等会儿给她泡个脚,我说个事儿就走!”

梅香道,“煤炉上一直热着水,等会儿你劝她回屋吧!”

“嗯!”

管亥应了一声,走到张茉身边坐下,张茉抬起头,神情有些茫然,“安仁?”

随即想到什么,表情又紧张起来,“可是降卒闹事了?”

管亥摇头,“都安顿下了,就是今日遇见几个故人,我才想起,马上就三年了。”

“三年?什么三年?”张茉一头雾水看着他。

“当年在汝南跟随我起事的部下,流放青州三年了。”

管亥不提张茉还真忘了这些人。当初张角死后,汝南黄巾或投降或逃窜,只有管亥一部负隅顽抗,最后多数战死,部分被擒,流放青州。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竟快三年了!”

张茉感叹了一句,目光望向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头,想起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三年了。

从颍川到汝南,从汝南到洛阳,从洛阳到晋阳,不是随王允平贼就是奔波在路上,也就这一年多才安定下来,以为找到可以依靠的人,谁料那个信誓旦旦给她承诺的人竟成了董卓的家人。

她以为历史因她的蝴蝶效应改变了,但今日听到吕布要娶董清,她才幡然醒悟,历史根本一点都没有变。

官宦依然在洛阳呼风唤雨,外戚依然在争权,灵帝依然会死,董卓依然会进兵洛阳把持朝政,丁原的并州骑依然会被他吞并,即便没有吕布也会有别人,丁原依然会死,董卓的性格不会因为她或吕布而改变,士人和董卓之间的矛盾依然会爆发,甚至于整个社会的矛盾依然会爆发。

而自己作为王允义女的身份也依然没变。

不管吕布有没有娶董清,只要他是董卓最器重的人,只要董卓和士人的矛盾不可调和,那些朝廷大臣必然会想办法除了董卓,而义父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世上本无貂蝉,她就是来成就貂蝉这个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