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将她手臂和大腿捆的严严实实固定在长板凳上,拿着沾湿的布条一下下击打在她腹部。
“啊——”
绍筱柔忍不住发出痛呼声。
刚要张嘴,便被人用帕子捂住。
行刑的秦嬷嬷哪怕脸上红肿热痛,却依旧神色不变,只手上动作越发加重。
这种法子打人虽疼,却不会留下痕迹,可若操作得当,便能留下暗伤,让受刑者再难受孕。
“唔唔——”
绍筱柔口中不断发出呜咽声,心中的恨意愈发强烈。
“唔唔——”
好一个荣王妃,今日的耻辱,她绍筱柔记下了。
既然她能够不断重生,那还怕这些人做什么。
想到此处,绍筱柔紧咬银牙,挨过一顿鞭刑后,老老实实地接受罚跪。
……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
绍筱柔强忍着膝盖和腹部的疼痛,主动前往正院向荣王妃请安。
然而,她却被晾在院子里,足足站了两个时辰,直至那些请安的侍妾们都离开,屋内才有下人传话让她进去。
绍筱柔艰难地挪动着脚步,缓缓朝堂屋走去,耳畔还隐约传来院门外几个侍妾的嘲笑声:
“嗤,我还当这位绍姑娘多清高自持呢,竟连王府的侍妾之位都瞧不起,现在看来,她却连咱们都不如。”
“可不是么,最起码咱们还能到屋里给王妃娘娘请安,她却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哼,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哪怕住在王府里,可又与外室有何区别?”
……
淅淅索索的声音顺着冷风飘进绍筱柔耳朵里,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这一切,都是拜荣王妃这贱人所赐。
绍筱柔敛去眼中的恨意,走到堂中站定,恭恭敬敬蹲下身朝荣王妃行礼,正要起身,却听对方懒洋洋道:
“我让你起来了吗?”
绍筱柔身形一滞,只得紧咬牙关忍耐着,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又苦熬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险些栽倒在地,才被对方放过。
荣王妃端坐于上首,瞧着眼前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只觉厌烦至极,然而转念一想,却又平复好心情。
王府中美人无数,可性子、行事之道却是千篇一律,唯独这位“绍姑娘”格外与众不同。
但若对方也同后院那群女人一般无二,王爷的恩宠还会长久么?
荣王妃嘴角微扬,心情瞬间愉悦起来,看向绍筱柔的目光也和善了许多。
绍筱柔见状,赶忙抓住时机,开口道:
“妹妹今日前来,除了向姐姐赔罪之外,还有一物要献给姐姐。”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雕刻精美的锦盒,边走边解释道:
“此物是王爷前些日子送来的,可妹妹瞧着实在太过贵重,委实不敢收下,今日借花献佛送与姐姐,倒也恰恰合适。”
荣王妃闻言眉头一皱,心底莫名不悦。
却不料,就在绍筱柔靠近的一刹那,竟飞速从锦盒中抽出一柄短刀在她脸上连划数刀,彻底将她面容毁去。
就在绍筱柔打算给荣王妃致命一击时,却被人从身后踹开,一刀捅进她的太阳穴中。
绍筱柔不甘瞪眼:
“又,又是你……”
果然,他们就是一伙的。
绍筱柔看着眼前的两个仇人,嘴里鲜血不断呕出,意识渐渐消散。
*
王妃遇袭,正院所有仆人登时脸色大变。
有飞身护在荣王妃跟前的,有查看王妃伤势、叫嚷府医的,有高声呼喊外头护卫的,更有壮着胆子扑向绍临深和绍筱柔二人的。
尤其是在得知绍筱柔已经身亡,便围在绍临深身边的那些健仆们,神色肃穆道:
“你是何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堂屋中?”
绍筱柔临死前那一句“你们”,到底是被仆役们听了去,刚刚虽护主不及,可看着从外面跑进来的绍临深,也是充满警惕之色。
秦嬷嬷见状高声呵斥:
“尔等与他废话作甚?且速速将他绑了好生审问。”
“府医呢?赶紧派人将他们唤来,还有王爷那边,快,快找人去喊王爷!”
自家主子伤势这般严重,也不晓得容貌可能痊愈,还是得请宫中御医来诊治才行。
秦嬷嬷心急如焚,望着满脸血污、道道伤口深可见骨的主子,眼中险些落下泪来。
她扶着荣王妃的手微微颤抖,生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见有侍女从里屋找到止血膏药,赶紧抖着手准备给荣王妃涂抹。
屋内一时混乱不堪,绍临深见此情形,倒也没有反抗,只老老实实站着,任由几名从外头进来的护卫将他押着捆住手脚。
但他的目光却落在被侍女婆子围在中间的荣王妃身上,眼神闪了闪,随即,便顺从地任由护卫们把自己带下去。
“站……站住!”
荣王妃强忍着痛楚,挺直了腰板,挥手让面前的侍女退下,对着几名护卫沉声道:
“你们快将他放了。”
护卫们闻言迟疑道:
“娘娘,此人与行凶者似是关系匪浅,我等也是想从他口中问明真相,若就此放走,王爷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荣王妃面上此时已经痛到失去知觉,额上冷汗涔涔,见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她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向护卫们的脚下,厉声道:
“今日本王妃遭人毒手,竟还要同别人交代?若非王爷将这贱人带入府中,本王妃岂会遭受此等无妄之灾。”
“此人身份暂且不论,但他救了本王妃一命,却是不争的事实,你们若将他捆走,他日还有何人敢来救本王妃?”
“交代?你们若是惧怕王爷降罪,先前为何不仔细检查?竟然放任那贱人携带凶器进来?滚,都给本王妃滚出去!”
眼见荣王妃发怒,一众护卫赶紧躬身告罪,个个灰头土脸退出堂屋。
至于绍临深,此刻已经被人解开身上的束缚,站在荣王妃不远处,向她恭敬行了个礼,便默默退至一旁。
荣王妃此时正由赶来的府医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待包扎好脸上的伤处,这才从惊惶中平复下来。
侧头吩咐秦嬷嬷取来自己的身份令牌,火速前往皇宫请两位御医前来为自己诊治。
女子容貌何其重要,她若是伤势无法恢复如初,纵然绍筱柔已死,顶着一张丑无盐的面貌,这王妃之位怕是要受不住。
荣王妃脸上疼痛异常,却不抵心底的恨意,她指着地上陈清语的尸身,咬牙切齿道:
“将这贱人拖下去碎尸万段,剁碎了喂狗。”
话落,她又看向角落里的绍临深道:
“你救了本王妃的性命,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能为娘娘效命是小的的福分,小的只求能留在娘娘身边侍候便心满意足了。”
绍临深说话间,面上还带出几分激动之色。
刚从外边打探回来的秦嬷嬷看了他一眼,在知晓这人原是个刷洗恭桶的末等杂役后,只在荣王妃耳边低语几句。
引得荣王妃又瞥了眼绍临深,而后应允道:“准了。”
“多谢娘娘。”
绍临深面上欣喜万分,看到有仆役准备将绍筱柔的尸首抬走,甚至还凑到他们旁边,接过手里的活儿。
那殷勤的模样,倒引得几名在荣王妃跟前原本得脸的小太监鄙夷不已。
绍临深见目的达到,心底只盘算着自己这一回能继续苟多久,可没空跟他们上演“职场”争斗。
女主靠着卖身葬父的由头成功搭讪荣王后,进入王府也才一月有余。
除去先前倒流的六天时间,自己只要在支撑一月,回到女主还未与荣王相见前,一切便更好处理了。
绍临深这边忙着给狗狗们加餐,顺道收集着女主的骨头碎渣放坛子里保命。
***
另一边,刚从正院安抚完王妃出来的荣王,却又收到宫中传讯,被父皇唤进宫狠狠训斥了一顿,甚至为此挨了一顿板子。
在被内侍抬进马车时,荣王回想起父皇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之色,心底突然惶恐起来,后悔不该把绍筱柔那祸害带进府中,以至于让自己在父皇那儿失了圣心。
“砰——”
荣王一拳砸在矮几上,马车内顿时传出一声巨响。
“该死的贱人,怎么不干脆全死了。”
若是她们双双身亡,他还反倒更容易在其中动下手脚,只推说是女人们争风吃醋闹出的惨案,还能将他给摘出去。
也省的现在害他处处被人诋毁。
荣王回想起出宫前,母妃欲言又止的神色,面上又是烦躁几分。
原以为自己这个王妃是个懂事的,没成想竟也是个醋坛子。
若不是她非要跟柔儿过不去,又哪里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今自食恶果,却还连累他受罚。
一个容貌有瑕的王妃,将来如何能母仪天下?
马车内,正在给荣王上药的内侍缩了缩身子,恨不能自己眼瞎耳聋,听不到这些事情。
车轮滚滚,正往王府方向驶入,却听荣王在车厢内开口道:
“送本王去丞相府。”
外头车夫一听,赶忙拉紧缰绳,掉转马头往城东丞相府疾驰而去。
……
荣王府内。
随着王妃身受重伤,而后荣王出宫后,便去丞相府负荆请罪,放低姿态求得丞相原谅后,竟带回一名庶女进府,其借口却是来府上照顾王妃来的。
自此,荣王妃被两方放弃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王府上下人人心思浮动。
明明受害的是荣王妃,最后骂名却还是落在她身上。
外头都道是这人擅妒成性,在王府肆意磋磨侍妾通房,引得其中一人不甘受辱,最终奋起反抗,才误伤了荣王妃的容貌。
谣言越传越离谱,到最后确是荣王妃担上所有骂名,而荣王本人反倒清清白白,还成了被人同情的对象。
渐渐的,原本热闹的王府正院,如今却是异常萧条。
绍临深被秦嬷嬷领进正堂时,入眼就瞧见面上裹着白纱,身形消瘦异常的荣王妃。
对方虚弱的倚在软榻上,原本合身的衣裳如今却变得分外宽敞,就仿佛是披在一根竹竿上,冷风吹过,都能将人刮走一般。
荣王妃抬眼看着绍临深进来,掀了掀眼皮,声音低哑道:
“按理说你救过我一命,我该给你些赏赐,抬举你任个小管事,可你也听到王府里的一些风声。
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你……你杀了绍筱柔那贱人,哪怕王爷再痛恨那人,恐怕还是会迁怒到你身上。”
荣王妃说到这,虚弱地低咳几声,才继续道:
“我已让秦嬷嬷去官府消去你的奴籍,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且拿去,我稍后便让人送你离开。”
说罢,她将桌上的几张五十两的银票并一袋碎银往前推了推,示意绍临深拿走。
随即,也不等其余人反应,便自顾自捂着帕子,咳嗽着往里间走去。
绍临深接过秦嬷嬷递来的银钱,也没有推辞,当即收进怀中,便荣王妃方向郑重拱手:
“多谢娘娘,世人皆道福祸相依,或许先前的磨难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铺垫。”
“正所谓,行善事结善果,您的所作所为上天都看在眼里,定会给你送来福运。”
【这位荣王妃品行不错,嫁给荣王那个人渣倒是可惜了。】
绍临深心底感叹。
而正要踏进里间的荣王妃闻言脚步一顿,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只有嘴唇微抖,好半晌才幽幽叹气:
“承你吉言,但愿真能如此吧。”
话落,她就让秦嬷嬷亲自送绍临深出王府。
“你们从西侧的角门走,那里撒扫的婆子曾受过我的恩惠,你们速度快些,她会帮你们引开守门的人。”
荣王妃说到此处,自嘲的笑了笑。
如今,她这王妃也不过是临时占着位置,给荣王搏得好名声的棋子罢了。
妻子凶悍善毒,面部损毁,做丈夫哪怕受尽委屈,也依旧不离不弃,这是何等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啊!
“哈!”
荣王妃想到这,自己都忍不住讥笑出声。
绍临深目睹这一幕,只心底为对方叹了口气,面上朝其拱手道别,转而跟着秦嬷嬷离开正院。
可惜——
还不等他们二人离开正院多远,就有一队护卫匆匆而来,将他们重新“请”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