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贵妃的能耐,安排姜更衣出晚霞轩见见大公主,不过是件小事。
回了永宁宫,徐玉宁便吩咐珍珠:“明日去常春宫,请王婕妤过来一趟。”
姜更衣是大公主生母,而王婕妤如今是大公主养母,徐玉宁怕王婕妤心里不舒服,提前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姜更衣终归是大公主母亲,但本宫既然说了将大公主交给你抚养,那无论将来如何,都不会再将大公主交回给姜更衣抚养。
况且姜更衣先前如此亏待大公主,还毒害二公主,
不仅本宫,皇上也不会再动这个心思,你大可放心。”
有齐昭仪“杀母夺子”一事在先,徐玉宁也是怕王温婕犯蠢,将来因为大公主与姜更衣起冲突,故提前在这里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王婕妤被她说得脸上一热,忙道:“娘娘说的话,嫔妾都明白,还请娘娘放心!”
末了,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公主也不容易,若姜更衣能改过自新,将来多一个人疼爱大公主,嫔妾心里替大公主高兴。”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徐玉宁看着她点了点头,又道,“生恩不如养恩大,当初姜更衣那样对大公主,到了紧要关头,当着皇上的面,大公主也只想护着自己奶娘;
后来到了坤宁宫,孝宪皇后待她如己出,她也一直记在心里。”
说着,徐玉宁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婕妤:“大公主年纪虽小,但是谁是真心待她,她还是知道的。”
王婕妤会意过来:“多谢娘娘提点。”
如此,接下来安排姜更衣见大公主的事,就容易多了。
但徐玉宁也只答应让姜更衣见见大公主,却不答应让姜更衣与大公主接触。
过了两日,小福子拿了一套宫女的衣服去晚霞轩,等姜更衣乔装过后,才将她带到了永宁宫。
这日,徐玉宁给康贵嫔、王婕妤、大公主和二公主下了帖子,邀请他们到永宁宫小聚。
“承儿呢?将承儿抱过来,和大公主二公主一块玩儿。”
徐玉宁让人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给三个孩子坐在里头玩。
三个孩子聚在一块,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只不过大公主以前住在坤宁宫,不怎么跟二公主和三皇子来往,难免拘谨,倒是二公主性格活泼,又常常来永宁宫,一点也不拘谨,跟三皇子也玩得来。
徐玉宁见状,笑了笑,看着琥珀道:“孩子们难得好好放松一下,也不必拘着,去把狸奴抱过来,陪承儿他们一块玩吧。”
徐玉宁养的那只狸奴是波斯品种,全身毛发雪白,两只眼睛像蓝宝石一样澄澈,可好看了。
小孩子天生就是与小动物亲近的。
见琥珀抱着狸奴过来,二公主嗷呜一声就伸手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三皇子伸手去拽狸奴的尾巴,急得团团转:“要!要!要……承儿要……”
二公主忙将狸奴的尾巴从三皇子手里抢回来,将狸奴放到毯子上,伸手又将三皇子拉过来,小小地教训三皇子:“三弟弟不可以拽狸奴的尾巴哦,会痛痛的。”
三皇子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
二公主就像个小太阳,见大公主不敢上前,忙拉着大公主的手,将小鱼干放她手里:“大姐姐,狸奴不咬人的,你喂它吃小鱼干,它就跟你玩啦!”
“我试试。”大公主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着狸奴蓬松的毛发,拿小鱼干喂它。
那狸奴吃了大公主给的小鱼干,拿下巴蹭了蹭大公主的手,把大公主激动坏了,小脸红扑扑的:“咦,它真的不咬人呢!”
姜更衣此刻就穿着宫女的衣服,躲在帘子后面,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外看。
一看到大公主,她脚步不受控制,往前走了一步,珍珠连忙伸手将她拉回来,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姜小主,可不能过去啊。”
姜更衣只能伸手紧紧捂着嘴巴才没发出声音来,一双眼睛却红得厉害。
两年不见,她的女儿长高了好多……
而且她的女儿现在说话一点也不结巴……
这一刻,看着大公主,姜更衣心中五味杂陈。
外头,徐玉宁有意无意地朝姜更衣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朝小福子点了点头:“天儿热,让人端几碗酥山过来,给大公主几个解解暑。”
听到这句话,珍珠拉了拉姜更衣的袖子:“姜小主,去吧。”
不一会儿,有一个宫女头低低地端着三碗酥山上来,徐玉宁朝大公主三个招了招手:“明丽,明慧,承儿,快过来。”
三个孩子看到有好吃的,一蜂窝围上来,而大公主,刚好与那个宫女擦肩而过。
那个宫女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康贵嫔和王婕妤面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两人都没吱声。
眼前这个宫女,正是许久未见的姜更衣。
见姜更衣僵在原地,小福子忙清咳一声:“这里没你事了,下去吧。”
姜更衣手指紧紧捏着那个托盘,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大公主身上离开,嘴里喃喃道:“是……”
三个小家伙捧着小碗,吃着冰冰甜甜的酥山,一下子嚷开了:“酥山好吃!我还要吃!”
徐玉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三个:“酥山可不能吃多哦,吃多了肚子要痛痛的。”
三个小家伙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失望地嚎了一声:“哦……”
看着他们可怜兮兮的表情,一屋子人都笑了。
姜更衣躲在帘子后面,看着大公主的笑脸,回想起从前种种,心里充满了愧疚。
从前她那样对大公主,拿大公主去争宠,皆因她鬼迷心窍,如今才想明白,只要女儿开心快乐,比那些外在的东西,重要多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想到此处,姜更衣眼泪不受控制,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连忙转过身去,掏出帕子将眼泪擦去。
晚些时候,等康贵嫔和王婕妤带着大公主二公主回去了,姜更衣才慢慢地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徐玉宁坐在上首,看着眼睛发红的姜更衣,挑了挑眉:“大公主在本宫这里,你大可放心。”
姜更衣放在腹前的手轻轻绞着,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向了徐玉宁:“贵妃娘娘,想要嫔妾怎么做?!”
听了她这句话,徐玉宁微微一笑。
姜更衣助她一臂之力,她帮姜更衣庇护大公主,将来也会助姜更衣出晚霞轩,这是一笔——
公平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