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还没说完,大内的圣旨就来了。
“陛下口谕,皇后传赵大人...的夫人入宫...”
太监总管支支吾吾的传达完圣意后,便站在院门口等候。
领旨谢恩,赵匡胤低声在我耳边道:“我随你一起入宫。”
“皇后找我,怕是想要调养身子。”我想了想,温声道。
“呵呵...”赵匡胤站起来,转过身苦笑道:“皇后传你,需要陛下口谕吗?”
“我...”我转头看向赵匡胤,欲言又止。
赵匡胤拿起斗篷,为我披上后,柔声道:“我就站在宫门口,等你出来。”
“你不必如此,他不会为难我的。”我披上斗篷,转身走出房间。
太监总管见我出来,笑着领我上了马车。
一进宫,我便被带到了皇帝的书房。眼前眉眼俊美的男人,一身帝王气,威严得让人难以接近。
“沫儿...”陛下轻声唤道。
“臣妇,王氏,参见陛下。”我立马弯腰行礼。
帝王怔住了。他呆呆得看着我,良久道:“如何,要与我这般生分?”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得哀怨,荡在这屋里,浓得化不开。
“陛下...”我踌躇着,不知如何接话。
帝王走到我身边,静静得看着我,深深叹口气道:“是怨我,没认出你吗?”
我继续不语。
“还是怨我,政变那晚,瞒着你...”
“陛下何时清醒的?”半晌,我轻声问道。
“你还是可以继续叫我阿冷哥...”他说完却迎上我倔强的目光,沉默一会儿后继续道:“在你唤醒赵匡胤的时候。”
我心下一怵,为了唤醒赵匡胤,我扯着嗓子跟他表白。
“醒了...却又不想醒。”他又接着道。
我转过身,不想见他幽怨的眼神。
“哎...还是陛下足智多谋。”我叹口气道。
他见我背过身,苦笑道:“终是怨了我。”
“阿冷哥,沫儿怎么会怨你呢?”我缓缓说道。
“沫儿...”他情真意切的又唤了一声。
“沫儿不会怨你。你一生悲苦,能走到今日,沫儿真心为你高兴。”
“我就知...“帝王欣喜不已道:“你还是...懂我的。”
”柳家母女,你要如何处置?“我忍不住,还是想开口求情。
”沫儿,你心肠柔软,不忍她们遭罪...可是...“帝王话说一半,便不想再言。
我看向他,皱眉道:”我也知道,此事,事关两国军政...但,当真不闻不问,的确于心不忍。“
”你不恨她们吗?若不是柳琳琳,你何苦像今日这般改头换面?“
”恨?在不知道真凶是她们的时候,的确是恨。“我说着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摇头苦笑道:“知道是她们后,反而不恨不怨了。万般恩怨皆有因果,罢了,罢了。”
“好吧...你既已开口,那若非必要,我便饶她们不死。”帝王松了口,却也不愿再提此事。
夜已经很深了,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大步走上前跪在大堂中央,我大声道:“臣妇师父生死未卜,我特来辞行,明日一早便要去大辽。”
“就知你明日一早便要北行,才深夜召你。”昏暗中,帝王的声音威厉严肃。
“陛下...臣妇宁死也要北行。”
对面的男人气息突然有些急促,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道:“大辽...太危险了。”
“危险难道就可以不去吗?我师父在那里啊?”
“倘若你师父已死呢?”
“那都是曹晴巧的一面之词。”
“柳回回一死,我便派人前去打探过。”
“是啊。”我回过神,想想道:“你在大辽肯定也有密探...他们怎么说呢?”
我问得急切,声音略带哽咽。男人不忍,抿抿嘴唇道:“的确如曹氏所言。”
瞬间,我泪如雨下。
“不——”我哭着道:“我不信...我不信...”
师父,怎么可能就死了。
他落船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好好的...
我慌乱不堪,泪眼婆娑。
“沫儿。”男人柔声喊道,走上前将我一把揽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怀抱,令我不知所措。
“我会想办法,将你师父的遗体带回中原。”男人安慰道。
我摇头挣脱他的怀抱道:“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沫儿,大辽于你太危险了。”男人没想到我突然的挣扎,他有些踉跄,但一只手还是死死拽着我的肩膀。
“阿冷哥,你应该知道,师父犹如我再生父母。”我哭着道:“你怎么能拦着我,不让我去呢?”
“你已经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小女孩了。”帝王的黄袍横在我的眼前,他轻轻一用力,将我强拽过去,正视他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真好看,多少个午夜梦回,我都恋着它的柔情蜜意。
“大周的皇后,不能以身犯险...”男人的话饱含深意,神情更是温柔似水。
“陛下...你在说什么?”我有些懵逼,泪珠还挂在眼眶中,但脑袋却轰轰得响。
“我要,封你做我的皇后。”他一字一句,继续道。
我终于回过神,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你疯了吗?阿冷哥你有妻有子,我也有夫有家。”
“是,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男人垂目苦笑道:“不计后果的疯狂。”
看见他这般坚持,我闭目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缓声道:“不计后果?你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弃夫随你。”
“沫儿,你我苦尽甘来,这些年,多么不容易。”
“是不容易。我一路走来,得赵匡胤几次三番的舍命相救。”我抬眼看着他,轻言道:“我爱上他了。你会成全我的,对不对?”
男人的气焰一下子升起来,又一下子降下去。我知道他在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愤怒和不甘。
他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第一时间,将自己隐藏好。
“沫儿,莫要说这种气话。”良久,他温声道。
“阿冷哥,你我终究是错过了。”我摇摇头无奈道:“从今往后,我们兄妹相称,可好?”
窗外的天边泛起白色,这么快,一夜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