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扔哪?”
“就这吧,别找地方了。反正他也出不去。”
忽远忽近的声音落在牧原耳中,让他迷惘的意识逐渐清晰。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只余头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他微微动了动胳膊,手腕上传来的紧绷禁锢感压下了所有动作。不仅手腕酸软麻痛不说,他的身体似乎在半空……晃悠?
有人架着他的腿弯和臂膀,把他搬进了……一间房里?
不等牧原回神,架在他腿弯的手便猛地松开,把他狠狠扔在了冰冷的石地上。
“——咳——”
牧原闷咳一声,左边胳膊和身子传来闷痛,被他默默忍下。
他身上只草草裹着一件厚袍子,穿着一条里裤,能勉强御寒。
但牧原觉得这些人应该是怕他被冻死。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脚下的位置传来一声沉闷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室内重归寂静。
冰冷的地面刺激着臂膀上的疼痛。牧原喘息几声,努力翻身,扭动着身躯从地上勉强坐了起来。
他的眼前被黑布蒙得严实,手腕和小腿都被麻绳紧紧捆着。身上被搜的一干二净,没有东西能帮他脱困,甚至连这地上都干净得要命,连块锋利一点的石子都没有。
他无声叹息一气,开始挺动着胸膛和腰身,像条滑鱼一样开始在地上来回翻滚,企图摸清这间房子的布局。
牧原在地上爬动着。可这样束手束脚的姿势又费时又费力,还没触摸到墙壁边缘,他就已经累得张口喘息着,心想要不是眼下脱困最重要,感觉这样的姿势还挺好玩的。
嘶,不对。他刚刚是不是踢到了什么?
牧原的身躯一顿,试探着又挪回了刚刚自己躺过的地方,然后抬脚,翘起脚尖去试探。果真触碰到了一只圆形的,表面光滑的东西。
他又吭哧吭哧地费力掉了个头,用已经被勒得发胀的手去摸,终于勉强确定了这是个陶罐。
陶罐不算高,顶上还封着口。牧原坐直身体,用手轻轻摇晃陶罐。里面似乎有东西,但应该不是什么太重的。
牧原深吸一口气,抱着陶罐往后一点点挪蹭,终于挤到了墙角。
他把陶罐放倒,挤在墙角里,然后翻转身体,跪下去,用膝盖对准了罐身。
紧接着再抬腿,用膝盖狠狠砸了下去。
“——呃——”
陶罐被这一下狠力不偏不倚地砸中,瞬间从中间裂开。但牧原的膝盖也因这一下重击而沉闷发痛,炸得他半晌都不敢动弹。
牧原眼睛上蒙着黑布,神智又全被膝上的疼痛占据。因此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陶罐被打碎后,里面掉出的东西是什么。
或者说,涌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一根根细如发丝的白色细长虫子从罐身破口的地方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像是一股白色的浪潮,在地上不断蠕动着,拿尖锐的顶端慢慢试探。
而它们距离牧原仅有一步之遥。
牧原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他逼迫自己从剧痛中回神,手摸索着在地上捡起一只锋利的碎片。
他看不见,只能凭手上的感觉一点点把碎片调转过来,对准自己胳膊上的麻绳开始来回磨动。
“嘶……”
碎片边缘锋利无比,麻绳还没断几根,牧原的手掌就已经被割破,涌出鲜红的血液。
血液一滴滴砸在地上,被牧原逐渐脱力的喘息声盖了过去。
而同样被盖过去的,还有虫潮爬涌过来时的沙沙声。
半晌后,牧原手腕上的麻绳终于被一根根磨断。他松了一口气,扭动着麻痛的手腕,又片刻不敢停歇,赶紧上手撕开了自己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可即使眼睛上没了遮挡物,这间屋子里仍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牧原又抓着碎片割断了小腿上的绳子。他坐在地上缓了缓力气,这才慢慢靠着墙壁站起,开始顺着墙壁的方向往外摸索,想要找到大门的位置。
牧原一点点往前挪,完全没在意脚下有什么。
他往前踏了一步,赤裸的双脚毫无防备地踩在地上,立刻被一股软滑黏腻又温热的触感包围了。
牧原动作一顿,胳膊上的汗毛和鸡皮疙瘩瞬间炸开,连动都不敢动。他张着嘴却没有喘气,片刻后,胸膛才重新鼓动起来,抖着脖子去低头看自己的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啥啊这啥啊这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到。牧原只能硬着头皮等这股怪异的触感过去,再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的脚。
这……东西,很黏,很滑,又温热。牧原感觉像是什么活物,但又不会动。他靠着墙壁蹲下,犹豫片刻后试探着伸手,用指尖捏住了一点。
感觉像是扯年糕一样,软弹软弹的。牧原收回手,放到鼻子底下闻。他嗅觉很好,能闻出一点里面吝啬的香甜,还带着一点血腥味。
牧原眨眨眼,下意识摩擦手指。
这……像是蛊虫?但这分明是死的啊?
那点黏糊糊的东西糊在他指尖,最后被牧原抹在了墙壁上。他强迫自己回神,继续顺着墙壁往外走,终于摸索到了门口的位置。
这是一道被人从外面锁上的铁门,门上的缝隙很小。牧原试探着把手往外伸,可门上的缝隙只能堪堪挤进他一截小指,无法继续往前了。
他沮丧地坐回地上,曲起腿,堪称悠闲地坐着。牧原叹了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血腥味,他抬起手掌,用另一只手慢慢摸着掌心的伤口。
伤口不算太深,但还是很疼,血已经慢慢止住了。
他仰头盯着头顶的漆黑看,脑中不断回忆着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一切。
……唉……
牧原闭上眼,心烦意乱,不想面对现在他只能任人宰割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