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轻手轻脚地走进树洞,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空间十分宽敞。
四张小小的床榻整齐排列,一张古朴的桌子摆在中央。而在其中一张小床上,竟捆绑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云汐曾见过照叔的孩子,记得他名叫蓝云泉。
此刻,蓝云泉正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蓝景照坐在床边,耐心地轻声哄着:“泉儿,乖啊,再等等,爹爹一会儿就给你送好吃的进来,饭菜还没熟呢。”
他一遍又一遍温柔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念着世间最动人的咒语。
渐渐地,蓝云泉安静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却满是疑惑,直直地望向门口的云汐。云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唤道:“照叔。”
蓝景照闻声回头,见云汐竟走了进来,顿时慌了神,连忙起身说道:“小姐,没事了,咱们走吧。”
云汐却仿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坚定地问道:“照叔,泉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蓝景照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哀伤:“多亏了父亲给泉儿输送灵力,不然这孩子能否活下来都难说,现在这样,饿了会叫,渴了会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云汐见照叔言辞闪烁,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脚下如生了根一般,依旧站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照叔对上云汐那执着的眼神,心头猛地一颤,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父亲见到他和泉儿时,不也是这般关切的眼神,问着同样揪心的问题吗?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躲不过了。良久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这边来吧。”
跟着蓝景照的脚步,云汐缓缓前行。随着照叔的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徐徐展开。
原来,照叔的妻子出身一个小家族。当年蓝家突遭变故,轰然倒塌,那个小家族胆小怕事,生怕被牵连,竟要赶走照叔和孩子,只因为他们姓蓝。
那时,照叔刚前往蓝家探寻消息,却一无所获。
满心疲惫地回到妻子的家族,却惊见妻子和孩子被关押起来,就等着他回来一同处置。
妻子本有机会摆脱,只要答应与他和孩子分开,便能免受折磨。可她怎会舍得?
蓝景照悲愤交加,在那个小家族大闹一场,拼了命才接走伤痕累累的妻儿。
可放眼望去,天地茫茫,他们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他想去云家看看有没有蓝家的消息,毕竟蓝、云两家素有交情,可谁能料到,云家竟也如蓝家一般,凭空消失了!
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妻儿的住所时,眼前的一幕让他肝肠寸断 —— 妻子自尽而亡,孩子奄奄一息。那一刻,他只觉天塌地陷,抱着孩子发了疯似的嘶吼。
祸不单行,后来他反被妻子的家族诬告杀妻灭子,被关了几天后,便随着那一年被押进不归山的罪犯一同,流落到了这荒僻之地。
泉儿一直昏迷不醒,却还吊着一口气。一同进来的罪犯中有个心地善良、拥有木系灵根的人,看着孩子受苦,于心不忍地劝他:“这孩子活不了了,不如早点让他入土为安,也免得继续遭罪。”
可蓝景照怎会相信?他紧紧抱着孩子,在不归山中四处奔走,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寻到能救治孩子的人。
或许是上天怜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竟在不归山中感受到了父亲阵法的气息。他在阵法附近焦急地徘徊,没多久,父亲便现身,将他接入了阵法之中。
那时,蓝家族人也才进入阵法十几天。
父亲仔细查看了泉儿的伤势,只坚定地说了一句:“能救。” 而后,便独自一人闭关施救。
说到这儿,蓝景照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放声痛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父亲是牺牲自己的修为救泉儿。父亲明明只是雷灵根,怎会精通治愈系灵根的救人之法,我…… 我真的是个罪人啊……”
云汐静静地站在一旁,能真切地感受到照叔心底的痛苦与自责。
祖父一生虽说只有父亲一个亲生儿子,可收养的孩子却不少,蓝景行和蓝景照便是其中之二。
对待孩子,祖父向来一视同仁,从不加以限制,采取的是宽松的放养模式。
只是蓝景宸作为蓝家唯一的继承人,肩负的责任更重些。
蓝景照深知自己的身份,害怕旁人猜忌,利用他破坏蓝家团结,便早早成家,大多时间都待在妻子的家族。
见照叔情绪稍稍缓和,云汐轻声温和地说道:“照叔,我能看看泉弟么?”
照叔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说道:“可以,只是小姐你稍微站远一点,我怕他发起疯来伤到你。父亲治好了他的伤,可他却成了个痴儿,也不会说话了,我……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云汐微微点头,心里却悄然向小绿问道:“小绿,这病能治么?”
小绿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几分骄傲:“主人,祖父给他输送了好多灵力,他的身体确实全好了。这痴傻之症应该是受了外界刺激,我能治,不过他的痴傻是内心为了逃避痛苦的表现,要治好他,就如同唤醒他沉睡的记忆,到时候他怕是会很痛苦。”
云汐垂眸沉思片刻,几岁的泉弟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就连照叔都不清楚仇人是谁。
可人生之路还长,既然能让他正常地过一生,些许困难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这般想着,云汐缓缓走近泉弟。泉弟并未叫喊,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虽说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可孩童的眼眸纯净得如同山间清泉,让云汐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轻轻伸出手,拉住泉弟的手,泉弟依旧没有挣扎。
小绿的藤曼悄悄探了进去,缠绕在泉弟的手腕上,泉弟也只是好奇地盯着,眼中没有丝毫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