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也吓得浑身冰凉,连忙跪倒,对着朱辰将头磕满,这才算完。
朱棣盯着朱瞻壑,冷笑道:“你给我记着,老朱家的人不怕输,输了再来就是,别耍赖。”
“输了不代表不是英雄,耍赖谁能瞧得起,啊?”
朱瞻壑一颤,被骂得根本不敢直视老爷子的眼睛。
此刻的他,倒有几分像太子爷了。
太子爷,就是这么经常被喷得狗血淋头的。
这次,朱瞻壑也尝到了这滋味,心里又惊又怕。
朱辰忙走过去:“老爷子,气性这么大,没啥大事,犯不着。”
朱棣瞥了朱瞻壑一眼,摆手道:“你先回去吧。”
这个软弱的孙子,没骨气的孙子,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朱瞻壑牵着马,渐渐离开了,他的背影充满了落寞。
这次,他又输了……
朱辰叹息道:“老爷子,真没必要。”
朱棣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笑着道:“听说你这臭小子,半个月后约人家翰林院的大儒在秦淮河畔搞什么辨法?”
朱辰笑着点头:“是啊。”
辨法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眼下应天府怕是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朱棣咧嘴一笑:“你这小子,那不是去找抽么?翰林院那群腐儒读了多少年书,人家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粮还多。”
朱棣觉得,没事跑去和那群腐儒较什么劲啊。
那群腐儒,特别是那徐旭老头,就连朱棣见了他都得头疼。
翰林院一群人,除了有事的时候叫他们,平时那就是一群鬼见愁啊。
“这群人耳边叨叨叨的,最烦人了。”朱棣并不喜欢那群腐儒。
朱辰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能赢他。”
朱棣哑然失笑,指了指孙子:“你这臭小子,不见黄河不落泪,那徐旭是好惹的?”
朱辰嘿嘿一笑:“我试试,万一赢了呢。”
朱棣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劲儿。”
要是孙儿把那徐旭都赢了,这天底下倒是没人敢说他们老朱家文脉断绝了。
想想都觉得爽。
“好,到时候我去给你助阵。”朱棣大笑。
朱辰嘿嘿一笑:“好。”
“上我的马,我再教你跑几圈,再教你点在马上的战术,以后好用来杀鞑子。”朱棣话罢,直接翻身上马。
朱辰心情高涨:“好。”
……
接下来的几天。
倒是悠闲了。
不是跟着老爷子去学马上的杀招,就是窝在家里安心思考脑海中的心学。
虽说心学是王阳明的杰作,但实际上和程朱理学是同宗同源,两者相差不大,却是天壤之别。
自己得分清楚,也得想好措辞,毕竟那徐老看着就是资深腐儒。
也幸亏心学占据优势,自己不用太过担忧。
也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报喜之声。
“喜事,喜事!”
“朱公子,你要的药,我们沈家找着了。”
话罢,就是那五十多岁的新娘冲进了大院。
朱辰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真的?”
新娘老头小鸡啄木般点头:“沈家出马,就没有找不到的。”
朱辰陷入狂喜之中。
他没有忘记,姑姑对他的好。
也没有忘记,姑姑在帮他挡住了敌人后,站在风霜中吐得一身血,以至于那雪白的袍子上,都沾满了血渍。
那一天,姑姑为了见他,甚至不顾身体,跟着老爷子爬上了山。
这段日子以来,姑姑也没有忘记给自己熬鸡汤,时不时隔两天,就亲自送来。
再不然,就是让袁祯给端来。
袁祯来时,还要代替自己的母亲,对这位大哥嘘寒问暖。
朱辰不明白姑姑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但这切实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亲情。
深吸了一口气,朱辰看向掌柜的:“药找到了,带回来了吗?”
沈家掌柜笑道:“那是自然,沈家分号在发现五味子后,就传信回应天了,估计再有几天,药就跟着商队送到应天来。”
朱辰一脸欢喜:“那就多谢了。”
沈家掌柜拱手一笑:“谢啥,上次王贞庆那事,还得谢谢您呢。”
朱辰笑着点头。
沈家掌柜道:“等药有了消息,小姐说她亲自给您送来。”
朱辰道:“好。”
姑姑有救了,这个好消息,朱辰抑制不住,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老爷子知道了。
只不过,老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他来找自己的份儿啊。
就在这时。
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小崽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朱辰扭头,果然看见老爷子朝自己走来。
他龙骧虎步,步步生风,脚步间大开大合,毫无深宫皇帝的扭捏。
朱辰哈哈大笑,一脸狂喜的走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事?”老爷子诧异。
朱辰嘿嘿一笑:“姑姑的伤势有救了!”
此话一出,朱棣神色微微一变:“臭小子唬我是不是。”
朱辰笑道:“唬你干嘛,千真万确,再过段时间,我还给您一个再无病痛的女儿。”
女儿的病,是绝症,好不了,一直是朱棣的心病。
可听到朱辰这话,朱棣也忍不住高兴起来:“你要真能治好你姑姑,老爷子我大大有赏。”
虽然不知真假,但老爷子听着这话高兴啊。
至少有希望了不是?
女儿的病要是能好,徐皇后在天有灵,也会开心吧?
朱棣也有些期待了起来。
……
转眼,日子一天天过去。
可皇帝的寿礼,还有各个藩国陆续现在才赶来,送上寿礼。
每一份寿礼,出手至少上得了台面。
这些东西换成钱,自然能大大增加朝廷的收入。
不过,这些钱本该放进朱棣私库,但念及孙子功劳,便充入国库了。
户部一下子肥嫩了起来。
夏原吉走路都昂首挺胸,阔步向前。
太子爷跟他说话,想要点小钱修修路,都是一脸乐呵呵的。
顺天建都城能有钱,太孙的功劳占了一大半,所以朱棣自然不可能亏待了自己孙子。
他特意下命令,再给太孙建了一座太孙府。
太孙府的规格,比起东宫也只差一些,里面骑马,射箭等等应有尽有,用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
朱棣啥都不怕,就怕亏待了自己孙子。
不过,户部高兴。
国子监和翰林院可就不高兴了。
国子监内,大部分监生都是徐旭的弟子,听闻有一位名叫朱辰的秀才,想要与他们的老师斗法,都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国子监内,资历最老的学生,是徐旭的亲孙子,徐邈。
此时的徐邈,端坐在国子监的老师讲座上,望着台下众多监生们,脸上露出笑容。
“诸位师弟们都来齐了么?”徐邈问道。
台下顿时开始点数。
“回禀师兄,都到齐了,一共两百二十七人。”
徐邈笑了起来:“好,既然到齐了,那就可以开始讨论秦淮河之约了。”
“诸位师弟,老师心肠仁厚,可答应与一个秀才辨法,却是已经失了名声,但我们做学生的,得帮他把名声挣回来。”
“秦淮河之约那天,诸位师弟可愿与我同去?”
台下,响起一片响应之声。
自己老师在秦淮河辨法,他们岂能不去。
听着台下的呼喊认同声,徐邈淡笑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一齐去吧。”
“至于如何为老师挣回面子,我想了个好主意。”
“待辨法结束,那名叫朱辰的秀才,定然被老师的理学奥义所深深震撼,此时我们只需要上前,稍微点拨他几句,他必然拜倒在我们国子监门下。”
顿了顿,徐邈继续道:“在感悟到老师和国子监的强大后,他必然恳请加入国子监,成为诸监生之一。”
笑了笑,徐邈淡然道:“此时,我们只需要优雅的拒绝他,就能够获得全面胜利,国子监名声大涨,老师以德服人。”
徐邈一顿分析。
十分在理!
台下的诸多监生,顿时双目一亮。
好几位监生纷纷站起身来,拱手道:“徐师兄果然智慧超群,是我等理学楷模也。”
“徐师兄,此法可行,我认同。”
“待他痛哭流涕之时,世人对我国子监的认知,肯定再上一个台阶。”
“徐师兄大智慧也。”
这群之乎者也的学生们,也打算在秦淮河上,给朱辰一个重重的打击了。
徐邈笑道:“所以,各位师弟不必生气,朱辰的挑衅,不过是给我们国子监和老师一个再次扬名的机会罢了。”
“各地贡生,一直都看不上我们国子监,此次国子监定能名声大噪,让他们统统闭嘴。”
徐邈在台上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
而台下,忽然有监生提问了。
“徐师兄,事后那朱辰该怎么办?若是他道心崩溃,我们岂不毁了一颗苗子?”
徐邈瞥了那监生一眼,笑道:“放心,为了补偿,我会亲自收他为徒,用理学去感化他。”
台下响起一片声音。
“师兄大义。”
“师兄大义啊。”
徐邈一笑,期待着那一天尽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