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皇后娘娘虽然也出了血,救治及时,尚且还有挽回的余地。”张太医道,“况且娘娘这胎已稳,前时又细心养着,能够保住。”
“那你还给孤等什么!”墨寒诏沉沉道,“赶紧过来帮皇后保胎!”
张太医被墨寒诏这突如其来的低喝吓的一惊,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帮云暮璟施针。
待施针结束后,云暮璟腹部的疼痛减轻,便觉着一阵困倦袭来,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毕竟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可这所有的反应却都是真的。
待云暮璟再醒来的时候,月桂的香味包裹而来,身侧的男人手肘撑着脸侧,正低低地瞧着她。
“皇上?”云暮璟睁开双眼,对上墨寒诏的视线,仿佛这昏睡一会儿,醒来再看到他,又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醒了?”墨寒诏轻声问道,“还疼吗?”
云暮璟摇摇头,很快又垂落眼帘,只是那眸底深处的不安之色,还是极其明显。
“孤是君王,君无戏言。”墨寒诏像是能够看出云暮璟的担忧,悠悠道,“孤说过原谅你了,还能反悔不成?”
“至少这辈子,孤不会跟你形容陌路了。”墨寒诏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看着云暮璟道,“哪怕你对孤再狠,孤都不能否认自己依旧爱你。”
“所以云暮璟,孤也希望你对孤仁慈一些。”墨寒诏道,“至少,别让孤等太久。”
云暮璟怔了怔,突然陷入沉默,不多时,她忽然道,“臣妾无法保证自己何时能爱上皇上,能此刻就回应皇上的,唯有臣妾的衷心。”
“臣妾不会与其他男子有染,如若皇上亦能如此,朝夕相伴之下,或许有一日,皇上真能成为融化臣妾心的男人。”
只是...或许她这样的人,纵然真爱上谁,也做不到那般无私吧。
墨寒诏盯着云暮璟,笃然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虽然这个回答,孤不是很满意,可至少,孤看得出你的诚心,你没有再骗孤。”
云暮璟是什么样的人,事到如今,若是墨寒诏依旧还摸不透的话,也枉为君王。
她若是楚楚可怜贴在他怀里,柔柔地喊着他,一口答应他的话,就算话顺耳,其中也满是假意。
眼下思忖良久,不敢答应,没有哄着他,反倒是真情。
云暮璟一怔,紧接着,她看向墨寒诏,顿了顿道,“哪怕皇上已经猜到一切,臣妾还是要跟皇上亲口坦白。”
事到如今,她已知晓墨寒诏不会因着她曾经所做的那些事跟她断绝关系。
那其实很多东西,云暮璟也没必要再瞒着墨寒诏。
反而她的主动托出,还继续获取墨寒诏的信任,叫他更信任她。
“臣妾当年自云府走失后流落京城之外,意外被一位精通药理的隐士高人收留。”云暮璟低低道,“但他收留臣妾,并非是善意,而是看重臣妾的美貌。”
“当年臣妾还年幼,他用最好的药草养着臣妾的身体,想将臣妾打造成以‘媚’为武器的绝佳杀手。”
“他本意想用毒控制臣妾,臣妾害怕,只能以孩童的天真诱哄他,对他表明衷心。”云暮璟道,“所幸,他信了。”
“臣妾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里百般谨慎,最后偷学了他的药理之术,将他迷晕逃了出去。”
“后来臣妾在外颠沛流离了一年多,才遇见心善的养父母,臣妾能拥有一个家。”
墨寒诏墨眸落在云暮璟身上的时候,心中竟有微微的刺痛。
怪不得璟儿对权势会如此看重,她在无权时无助,又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会这么期盼权利吧。
墨寒诏念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竟对云暮璟还生出几分愧疚。
“后来臣妾创办观雨楼和安景堂,逐渐让自己强大起来。”云暮璟垂落眼帘道,“多年后,当隐士高人终于找到臣妾,臣妾亲手...用观雨楼的力量杀了他。”
“臣妾为了将来更好地获得想要的,对自己也有极其严苛的要求,琴棋书画半分不曾落下。”
“待及笄之后,臣妾便开始寻找靠近权势的机会,尔后又偶然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这才来到帝京,寻回云府,接近皇上。”
云暮璟讲的这些,半真半假,真的是她入养父母膝下后,创办观雨楼的经历。
假的,则是那名隐士高人。
其实当年云暮璟被掳走后,便用计谋逃脱了。
但因着年幼的身子,云暮璟没办法找到亲生父母,只能装可怜引养父母怜爱,让养父母收养家中。
直到后来云暮璟长大,得知假千金鸠占鹊巢,才想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之所以编造出这名隐士高人,其实是不想让墨寒诏怀疑云暮璟这身药理之术的由来。
毕竟云暮璟的药理之术全是凭借前世的记忆,这若是全部告诉墨寒诏,只怕还会惹起怀疑,倒不如隐瞒。
总归前世今生的这点东西,墨寒诏也无从印证。
墨寒诏闻言,清俊的容颜缓缓舒展开来。
云暮璟这么说,那她身上所有的谜团便都能解开了。
“观雨楼是臣妾所创办,霖川是一位名门落魄公子,当年臣妾偶然间救下,后帮臣妾打理观雨楼。”云暮璟抿抿唇角道,“在青山寺时,是臣妾让霖川陪臣妾做戏。”
“因为这样,皇上才能因为愧疚,让臣妾入东宫。”
“臣妾还命霖川假装杀手,故意被云思语利用加害臣妾。”云暮璟深吸一口气道,“唯有如此,臣妾才能叫皇上看清云思语的真面目,废掉云思语。”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臣妾的算计。”云暮璟话到这里,嗓子眼仿佛浮现酸涩,微微哽咽了下。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有泪意在闪烁,看着墨寒诏仿佛满是歉意和愧疚道,“即使是这样,皇上还愿意原谅...这么不堪的臣妾吗?”
墨寒诏瞧着云暮璟眼角滑落的泪意,胸口沉闷至极,他伸出手,修长骨骼分明的指尖轻轻捻去那抹湿润。
“若是没有当年的经历,你无需权势来保护自己,还会想骗孤么?”
“臣妾当然不想。”云暮璟哽咽道,“皇上待臣妾如此之好,臣妾定只会好好爱皇上,报答皇上。”
“臣妾不好,可皇上很好。”
墨寒诏神情渐渐柔和下来,他柔声道,“如今你有了权势,了无担心,孤说过等你,便等你。”
“还记得...封后大典那日,宣政殿前,耳畔在侧,你跟孤讲了什么?”
云暮璟微微一怔,脑海中一晃而是当日的情景。
她说,千峰尽出,与君同立白云端。
来年月桂飘香之时,天下归一,繁华太平。
其实当时的墨寒诏,便应该懂她的意思,她还不满足当东梁的皇后,她想当天下的国母。
只是那会儿,墨寒诏却故意装作不懂,回了他一句,东梁已太平。
现如今...
“孤想给你一个天下的繁华太平,让你当天下的国母。”墨寒诏勾唇道,“如果孤以天下做聘,将天下的荣华皆放到你面前,璟儿会不会...快一点爱上孤?”
云暮璟微微愣神地望向墨寒诏,其实她那时,虽是一种期盼,却也是一种玩笑。
今日月桂已开,来年距现在,无非短短一年。
一年的时间,收服天下,如何可能?
“不信?”墨寒诏挑眉道,“孤当年去镇南关的时候,亲自带兵征战,无一败绩。”
云暮璟这才想起一件事,先帝之所以说墨寒诏有帝王之能,是千百年来东梁皇室中真正的天才,除却谋略,便是墨寒诏这用兵上的天赋。
如果是墨寒诏,倒也...并非全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