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与火光的终末,夜再一次恢复的寂静。
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押送着一批又一批的犯罪集团成员,缓缓从规模庞大的地下冷库群中离开。
他和她们,是唯一的逆行者。
与人潮相反。
行动的副指挥,穿着厚重的防弹衣,一直在为林奕汇报着情况。
“地面下方障碍已全部清除,目前总共探明了四个隐藏空间,发现其中三间关押着被拐卖的儿童与妇女,另一间发现大量的冷冻血制品,器官交易的地方暂未发现。”
林奕步伐速度很快,望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犯罪分子,甚至有些连裤子未穿好。
“安排当地警署送一台热外探测设备,抓紧审讯相关人员。”林奕安排道。
言毕,他便一路沿着坡道向下,走过地下一层的办公与居住后,愈发感受到温度骤低。
“这里是该市规模最大的冷库,一直在肉制品与鲜奶制品的冷冻运输中作为重要枢纽,从建成到投产,加上中间多次扩容,占地面积极大,历史也够长。”副指挥一边快步跟着,一边简要解释。
“倒是会选地方,太便于器官与人口的运输,自带冷库,又是货车频繁进出的场所,不易引起怀疑。”林奕目光一直观察着周围的地面,如此评价道。
绫婉玉显然没有想到地下二层会如此之冷,有些冻冻索索的紧了紧外套。
林奕虽未回头,但依旧贴心的脱下外套,递给了婉玉。
“傻死了你,知道给我带衣服,自己不晓得多穿些,你才刚出月子不久。”他低沉的话语满是温柔的责备。
“你不冷吗?”绫婉玉听得心头暖阳阳的,嘴角不自觉就多了几分笑意。
“我一个大男人,冷什么?”他头也不回,脚上动作又快了几分。
“逞强的家伙……”绫婉玉轻笑着,犹豫一番后还是欢喜地接过了他的外套。
夏初霁走在最后,紧紧拉着她的风衣。
她不怕冷,她怕她腹中的孩子冻着。
黯然的目光,望着林奕递出的厚外套被绫婉玉穿上,加之他关切的话语,心头更是一阵刺骨的酸楚。
为什么……别的女人有……
她没有……
“我就在……”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自然让她以腹中的骨肉为重,正想说她便在此等待,却见走在最前面的林奕顿然停了下来。
“手电筒!”他神色有几分疑惑。
副指挥闻言毫不犹疑便解下腰间的警用手电,交予了林奕。
手电筒的强光,顺着前路缓缓移动着,林奕的眼神微变,望着尽头处被砸开的几个暗门。
“那边便是关押被拐卖者的地方?”林奕将手电筒往那满是铁笼的暗门后照了照,问道。
“是的,我们找了好一会,没有发现其他隐藏空间,看来进一步搜查要等热成像设备抵达。”副指挥解释一番,内心却觉得这样的战果已经极为丰硕了。
林奕沉默不语,半蹲下身子,膝盖几乎是跪在地上,拿手电筒反复认真勘察着。
绫婉玉与副指挥都看得好奇,也不敢打扰他,只是望着他姿态古怪地摩挲着地面。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着,他像是考古学家,研究着粗糙水泥地面的痕迹。
夏初霁冷得直打哆嗦,却不好打断他认真的勘察,一直捂着小腹,咬牙坚持着。
“看来不用等设备来了。”他于安静无声处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紧接着就是枪支上膛的声响。
副指挥虽然一直也在跟着勘察,想着在林署长后面学点东西,但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他的目的,但是听见命令,他也知晓,怕是有所发现。
“速派一支突击小队返回,负二层发现异况。”副指挥对着对讲机命令道。
身旁的林奕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墙体,似是在寻找什么。
“这里的墙都敲过了,实心的,没有隐藏空间。”副指挥生怕林署长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了时间,赶忙补充了几句。
林奕不说话,只是沿着墙壁一直摸索着,直到在一个嵌入墙体的电箱前停下。
他打开电箱,将每个电闸都上下拨动了一番,引得负二层的灯光一开一关,闪烁频繁,加上漆黑与安静的环境,顿时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夏初霁捂着小腹,没有由来的就害怕的几分。
她越来越发现,自从怀上了林奕的孩子,她就变得愈发脆弱。
渴望关心,担心流产,畏惧未来,每时每刻的恐惧都在吞噬她, 让她如履薄冰,像是浑身尖刺的刺猬,渴望他的拥抱,却又无法控制的彼此伤害着。
“啪嗒!”
最后一个拨片被按下,灯光却没有如预期般熄灭,而是屋内某处,传来了沉重的齿轮拉动声。
回忆,仿佛涌上心头。
林奕听过这声音。
在黎姆亚米耶的地下堡垒,听过。
之前他驻足站立的地方,整条横斜的地面开始缓缓下降,露出一截与地面同为水泥铺造的地下台阶,中空处的水泥石板,几近有一米多厚。
“竟是在地下!难道下面还有一层?!”
副指挥傻了眼,看神一般地看着林奕。
这么厚的墙体,怕是用热成像设备,也难探查到,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林奕把枪口提了提,摆头示意婉玉与夏初霁走远些,他与副指挥下去探查。
霎时间,那地下楼梯的尽头就向外猛冲出一人,手里握着一柄手术刀,一副医生的打扮。
“停下!”林奕怒斥一声,那人却惊叫着继续狂奔。
“停下!”
他一道最终通牒,便枪口下移,一枪打在那人膝上。
那医生打扮的男人绝望地嘶吼着,完全顾不上腿上的剧痛,不停挥舞着手上的手术刀,直直朝出口方向冲去!
那里,站着夏初霁。
时间,仿佛慢了一瞬。
她瞳孔放大,就这么望着眼球通红,一身白大褂的逃亡者,握着手术刀,朝自己奔来。
“快闪开!”
“小心!”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男人与女人的惊呼声。
很熟悉……
可她身体僵硬着,一步都挪不开。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只有她腹中的孩子。
她与他,最荒谬的见证与果实。
她护住小腹,最后的瞬息,只是防御性地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