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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傅寒江只觉胸腔内那颗心脏急促跳动了几下,耳上竟掠过一阵烧灼般的热意。他忙擡手抵在唇边,故作淡然地清了清嗓子:

“想……什幺想不想的,你女孩子家家,这些话可不能在旁人面前说,若教人听到,恐于你名声有损。”

秦露却大眼儿骨碌碌一转,满脸无辜道:“可你不是旁人,”说着,小手已滑进他的衣袖下面,勾住那只宽厚大掌,“我在家中,日日都想你,连梦里都是你……”

“……咳!”傅寒江忽然用力地又咳了一声,如果这会子他在喝茶,他想自己一定被呛住了。

他忙转过话头:“既如此,为何你要刻意隐瞒行踪?”

王府众人忽然一致改口说不认识她,这件事背后必然另有内情,傅寒江又不是傻子,可不是秦露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秦露来之前,自然已想好了一篇说辞。她因得了傅重洲的提醒,便不敢现在就表露自己身份,因道:“我,其实我骗了你……”

只听她一番娓娓述说,说自己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伺候的小姐与王府有亲,方才能与傅寒江偶遇。她从小与小姐一道长大,极得小姐喜欢的,因而在众人面前也颇有几分体面。

奈何终究身是奴仆,一时冲动之下与傅寒江互许终身后,她自己却不能在婚事上做主。因而她悄悄求了小姐,只要一到了年纪便将她放出去,但在此之前,为了不让外头传出闲话,进而影响到小姐,方才只能隐瞒身份,对傅寒江避而不见。

说到此处,只见她垂着头:“……我终究只是个丫头,害怕配不上你,所以才……”

傅寒江的手原本只是自然垂落,任由她勾着,此时那只大掌却轻轻一翻,握住她的柔荑,他叹道:

“你也不知我的身份,难道就肯定,我定然配得上你了?”

秦露的话,他其实是半信半疑,毕竟这之中有不少漏洞都无法解释。但她既有苦衷,傅寒江也不想太过逼迫她,况且那日山洞之中一时情动与她相许后,他后来回思,便知自己做得大大不妥——

他毕竟是娶过妻的人,虽然他决意与秦霜和离,但焉知她介不介意嫁给一个比她年长许多的男人做续弦?

她年纪小,又这般天真烂漫,许多事不过是冲动之下便做了决定,傅寒江却不能就此哄骗她。

当下他便将自己的身份和有妻室之事说了,却隐去了妻子早已和二弟有情,他们夫妻其实有名无实,只道:

“我和离再娶,是为不仁,此前并未告知于你,是为不信。我既德行有亏,远非正人君子,若说配不配得上的话,也该是我配不上你。”

“婚姻一事既为终身大事,自然不可儿戏,你切记千万深思熟虑,不可因一时冲动所托非人,明白不明白?”

——这样一番话,却是将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而秦露其实知道二姐姐与小叔有了私情一事,想到傅寒江也是受害者,若换了大部分男人,怕不是当即就将元配扫地出门了。

如今自己又自陈是个丫头,他这般位高权重,却毫不以她身份微贱,反觉自己的人品配不上她,她心中早已有无限感佩柔情,轻轻踮起小脚,在他唇上极快地一吻:

“我只喜欢你,偏要嫁给你。”

喉间骤然一紧,傅寒江忙稳住心神,正色道:“上次我便说了,你我还未成亲,不可越礼,你如何又胡闹?”

说着,便要将少女勾住他脖子的小手拿下来,她却趁势把整个身子都缠了上去,双脚踮得高高的。因她生得娇小,傅寒江怕她摔倒,只得拦腰环住她,忽然脖间一热,粉嫩的樱唇对着他喉结轻轻呵了口气——

“你方才还没说,想不想我呢~”

霎时间,那如兰芬芳便如从她衣间袖中散逸出来的一般,因从唇间吐出,更浸着水润温热的湿意。傅寒江心头一荡,只觉从脖颈开始,半边身体都酥了,那小东西还带着几分委屈地看着他:

“你一直不答,是不是不想我?”

……不,他怎幺会不想她?从分别那日开始,几乎是日夜思想,甚至到了影响公务的地步。

他害怕她真的就此消失,怀疑会不会确实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但若是梦,那也是人世间最美的一场梦。

眸光一黯,傅寒江忽然倾身,大手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按,便吻住了少女的娇唇。

不知过了多久,待傅寒江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沉沉。他揉着有些涨痛的太阳穴,方才意识过来自己借着酒意,却是把该做的不该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

他不免愈觉头痛,伸手朝身侧摸索,却没有摸到记忆中那般温柔。霎时间,还残留的醉意全都不翼而飞,傅寒江霍然起身,四顾一望,屋中除了他,再无旁人。

……难道……这又是一场梦?!

手心中已经不知不觉沁出了冷汗,他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颗心却是跳得飞快。终于,视线一凝,傅寒江忽然看见一张纸笺摆在桌上——

其实这纸笺的位置并不隐蔽,可方才他大惊之下,竟全然没有注意到,足见他有多失态。

当下他忙将纸笺拿起,一目十行,原来这是秦露留给他的,笺上写到自己还要赶回主人家中,方才在他还未苏醒时便悄然离开。

因她如今身不由己,成亲之事,不能操之过急。一旦她能暂时脱身,便自会来与傅寒江相见,还请他勿寻勿念,彼此珍重。

傅寒江看罢,心中不免百味杂陈。

方才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今日的百般缠绵又是幻梦一场,其中有多少失落煎熬,真真是难以尽述。

眼下失而复得,自然喜悦到了十分,可想到那小狐狸总是这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又恨不能把她抓来绑在身边,看她还敢不敢再四处乱跑了。

一时恨得牙痒痒,一时又不禁牵肠挂肚,就这般沉吟许久,傅寒江方才将那纸笺折好,贴身收入袖中,又整肃衣衫,出去寻他那几个同年。

这边厢,秦露早已在傅重洲的安排下返回家中,众人只当她出门进香,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竟无一人知晓。

这日之后,她又恢复了往日的跳脱,那脸上也爱笑了,话儿也多了,也不再总是闷闷不乐,又或心不在焉。

秦霜素来疼爱这个幼妹,且因长姊秦雪出嫁得早,玉姝在母孝之前又不曾进京,很长一段时间,家中只有她和秦露两个女孩儿,同进同出,同吃同睡,自是厚密远非旁人可比。

此时不免也为幼妹高兴,还以为之前她是忧虑终身,方才心事重重。奈何秦霜哪里知道,秦露其实是早已有了意中人,且那人还是自己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