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岁晚在闲聊的时候听说了时决明有意把时逸然放进公司的消息。
还是谢玉遥咋咋呼呼讲八卦的时候一起提到的。
当晚,饭桌上,岁晚随口问:“你想让时逸然进公司了?”
“嗯,不过他不太想进。”时决明难得有感到头疼的时候。
岁晚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有些好笑,“他吓到了吧。”
“从小就这样,别添乱就行,随他吧。”时决明夹了一筷子笋尖,时逸然的前路一锤定音。
岁晚耸肩,跟着夹了一口笋尖,笋尖清润,口感细腻,加上一点恰到好处的辣,极其下饭,岁晚很爱吃。
别墅的厨子都是按岁晚的口味挑的,结婚时,时决明说这些事由她随意安排,但他又挑嘴得很,不合他心意的菜一口不吃,时间久了,岁晚就记住了他的忌口,顺便同步给了厨子。
在时决明第二次夹笋的时候,岁晚冷不丁开口:“你不是不爱吃笋吗?”
时决明手上动作一顿,“是吗。”
他不否认,也不解释,就真的淡声把她的话头堵了回去。
岁晚不知怎的有些生气,就着那盘笋干了一碗半的饭,就重重放下筷子,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岁晚挑了张上次打出he结局的游戏卡带,心不在焉地开始刷be结局,看着屏幕里那个白毛红瞳的娇娇纸片人,明明跟时决明没有一点相像,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到时决明。
这其实是他们婚后的常态。
时决明从不约束岁晚,甚至有些纵着她,他们可以有像聊时逸然那样轻松的闲谈,但更多的、关于时决明自己的就不会再有了。
岁晚对时决明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了他十六岁出国之前。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国。
他什么也没和她说。
十六年青梅竹马的交情,被分离六年的空白光阴飞速稀释,等时决明再回国的时候,已经长成了现在这样格外陌生的模样。
算了。
岁晚猛地往后一倒,整个人被软绵绵的懒人沙发包裹住。
三次元的立体男人真麻烦。
还是搞二次元纸片人吧。
两个小时后,在书房开远程会议的时决明隐约听到声惨烈的哀嚎。
时决明话头一顿。
岁晚?
是的,就是岁晚。
有图鉴收集癖的岁晚一门心思奔着be结局去,但等真的打到那儿的时候直接发出尖锐爆鸣。
她阴暗地瘫在懒人沙发里,表情扭曲地看着屏幕上胸口插刀、满脸血污的白毛美人,耳机里,还播放着他临终之言:
「这次……我没有哭哦」
「你也别哭啦」
「你……自由了」
cV老师业务能力很棒,制作组左右声道乱窜的效果做得很好,角色疼痛到呼吸都在颤抖的声音直击天灵盖,听得岁晚心脏震颤,也疼得厉害,就好像她不记得的某年某月某天,有个人真的在她耳边留下这样类似的痛苦又庆幸的遗言。
岁晚痛哭流涕地回到游戏开始的界面,找到制作组的名字,啪嗒啪嗒跑去敲开时决明的门。
然后,也不等时决明回应,径直推门进去。
“呜呜呜时决明,昙樾制作组是你公司的吧,让他们给我做阿潭be结局的后日谈,我明天就要看到呜呜呜。”
时决明:……
电脑屏幕上呆比地映着没做好表情管理的各高管的脸——其中就有一张属于昙樾制作组总负责人的。
时决明叹气,手指轻点了下鼠标。
岁晚泪眼朦胧,后知后觉,“你……你在开会吗?”
“嗯。”时决明神色未变,看着岁晚因为来得匆忙、忘记穿拖鞋而在檀木地板上无所遁形地脚趾扣地,眼眶里的泪更多了——可能是羞的。
于是他忽然有一种暌违多年的冲动,然后算不上体贴的、甚至有些恶趣味地继续开口:“昙樾负责人听见了。”
岁晚并没有为打断时决明办正事而不好意思,她只会为了发疯被正主听到而羞耻到快要蒸发。
偏偏一向对她抱有良好分寸的时决明好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还在一旁火上浇油:“不过明天就看到可能不太行。”
“有点太压榨员工了。”
一想到时决明在一帮员工面前说这些,岁晚双目失神,觉得自己已经破破烂烂了。
“离婚吧,时决明。”
“好啦,”时决明没把她的暴言当回事,走到她面前,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泪,“会议已经关了。”
“会让昙樾的人抽空做个后日谈pV的。”
“别哭啦。”
[你也别哭啦]
两道声线在脑海里重合,最后都成了时决明的声线。
岁晚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今晚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