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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述完毕,两名警官的表情皆是从原来带着几分敬意到如今的愤然。

所谓敬意,是出于对苏怀身份的尊敬,职业滤镜没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败类,任谁都会愤怒。

趁着妻子重病,居然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真不要脸。

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在心中破口大骂。

相比于他直接把厌恶显露在脸上,问话那位稍微年长的警官就要稳重许多。

面对苏怀的讲述,他始终保持着认真倾听的姿势,偶尔问一问时间和确切地点。

两人的反应苏怀全都看在眼里,她双手一摊,表情非常无辜。

\"那晚我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如果二位警官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她。\"

年长的警察点点头,神色认真,并没有露出任何不信任:\"好的,我们会去核实。\"

苏怀又问:\"陈雨潇...她是自杀还是...他杀?\"

\"抱歉,我们正在调查中,还不能透露。\"

\"这样啊...\"她露出些许的失落和担忧。

当然,这些表情都逃不过坐在她对面两名警察的眼睛。

办公室内恢复沉寂,良久过后,见他们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苏怀也不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还有什么问题吗?我需要去看望我妻子了。\"

\"哼\"

话音刚落,一声冷笑响起,在不大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出。

苏怀皱了皱眉,面露不悦。

心里却不像表现出的那样生气,她戏谑地想,负责记录的小警察还真是正义感满满啊,惩恶扬善吗?

那就看你能不能惩罚我了。

老警察瞪了一眼小警察,数落中带着警告,想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

他们只是来调查案子,又不是来调查苏怀,没有任何权力插手指责人家的私生活。

做完这些,又带着几分歉意对苏怀道:\"好的,具体情况我们会去核实,那就不打扰了。\"

苏怀点点头算是回应,表情冷淡地起身,刚握上门把手,身后就又传来声音,开门的动作也只能被迫终止。

\"对了苏医生,据我们所知,你在和你妻子的父母吵完架后,先是去了一趟药库,方便告诉我们都拿了哪些药吗?\"

手心自然下垂,苏怀眼中划过一丝僵硬和不自然,但转瞬即逝。

\"凡是拿药都要登记在册,两位警官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又何必亲自来问我。\"

言下之意是你都知道我去拿药,肯定也知道我拿了什么药,假惺惺再问一次纯属浪费时间。

苏怀的耐心早已被耗光,现在只想去见顾予。

可两名警察仍旧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她最讨厌和这些人打交道,虚伪。

\"理论上是这样的。\"

\"不过...苏医生你好像对同学的死一点都不关心。\"

苏怀转身的同时翻了个白眼,她觉着这群警察脑子真的都有毛病。

前面明明问了怎么死的,他们又不回答,说什么正在调查不方便透露,她就算有意关心,得到的回答都一样,还有必要问下去吗?

心里这么想着,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冲:

\"我爱人还在IcU里躺着,你觉得相比于一个关系不熟,甚至没有和我在同一个班的同学来讲,谁更重要?\"

问话的警察明显一噎,咂咂嘴,叫人看不清心中在想什么。

\"我理解你的意思,今天多有打扰,还请苏医生多担待。\"

苏怀甚至懒得回应他,拉开门就大步流星朝外走。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小警察心中的火气噌噌往上涨。

\"师傅,这个苏怀什么人啊,昨晚才和别人上床,现在又装作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恶心死了。\"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意气用事?她苏怀做什么和查案有关系吗?\"

\"没有...\"

\"去调查一下这个江漓。\"年长的警察深深望了一眼被带上的门,语气复杂。

\"苏怀是市领导都重视的人才,你最好别去招惹她,她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物。\"

*

苏怀推开高级病房的门,因为那两个警察的询问耽搁了太多时间,所以她过来时顾父顾母已经坐在陪护床上喝茶了。

\"小苏来了?\"

顾母的态度同三天前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前还指着苏怀的鼻子骂她狼心狗肺,今天就和颜悦色,犹如对待亲女儿。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过去三天苏怀的诚意二老都看在眼里。

人家宁愿被上级领导批评,都要请假照顾自己女儿,三天三夜形影不离,事事亲力亲为,身为母亲,她怎么能不动容。

气自然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苏怀点点头,目光却紧盯着床上的人不放。

顾母见状立刻会意,很有眼色地为两人腾出独处空间,拽起顾父的胳膊就往外走。

随着\"咔哒\"一声,病房彻底与外界隔绝,没有人再来打扰。

顾予始终闭着眼,保持沉默,直到感觉有人在床边坐下,她才缓缓掀起眼皮。

她不是没有动容,相反,在听完顾母和那些护士的描述后,险些崩溃大哭。

说不清是自责多些,还是感动多些,或者都有。

炽热的眼泪像止不住的河水,疯狂决堤奔腾,却没有滴在被子上,顾予微微垂眸。

苏怀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已经覆上温热的脸颊,眼泪全都滴在了手背上。

手心颤动,开口的声音也在颤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怀仿佛将自己的全部温柔都给了眼前这个人,拍打在手背上的不是眼泪,而是一把又一把扎进心口的尖刀,泛起阵阵钝痛。

她尝试用大拇指轻轻拭去眼泪,可是一直到手掌浸满湿润,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无奈只能周而复始地将这个动作重复下去。

静默良久,顾予才抽泣着开口:

\"没有了,可我还是好痛啊...呜呜...\"

她一边说着一边扑进苏怀怀里,像只永远不知道餍足的小狗,期待着主人的爱抚。

顾予的内心一直很矛盾,她既渴求苏怀的温柔,又自卑配不上这样的温柔。

这也往往是社会地位不对等的爱侣之间,最容易产生的问题。

在仅有十七岁之前记忆的顾予眼中,她是一个住在城中村,社会最底层,饭都快吃不起的臭虫,而苏怀住在富人区,家境优渥。

两人本就天差地别,放在生活中,是最不可能产生交集的陌生人。

在她看来,她身上没有任何能配上苏怀的优点。

比起身体带来直观的疼痛,自卑产生的思想负担往往更加痛苦。

深埋在柔软当中,顾予疯狂地榨取一切属于苏怀的气味,那是令人上瘾的罂.\/粟,一旦染上,就永远也别想戒掉。

\"苏怀,我总是给你惹麻烦,你会不会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