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书宁听见有人叫自己，才睁开眼睛，看到叫自己的人是陆廷序。
“你回来了。”
“起床吃早餐吧，我上食堂打早餐回来了。”
宋书宁朝他伸开双臂，陆廷序微微俯下身，把人抱起来。
宋书宁双臂环着他的脖子，“方隽现在怎么样？他有老实交代吗？”
“他交代了一些问题，不过他还是坚持要见你。”
“那就见呗，我也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吃过早餐，陆廷序骑着自行车载宋书宁去部队。
家属院有些人吃完早餐，出来遛弯，见到宋书宁都非常惊讶。
不是说她被部队抓走了吗，怎么人在这儿？
“宋医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去部队一趟。”
“宋医生，你不去上班去部队干啥？”
“有点事要办。”
“有什么重要的事，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大娘你说得对，就是很重要的事。”
大娘：我问的就是啥事儿呀。
可她还没来得问清楚，那自行车一下就窜出去，跑了老远。
宋书宁进到部队，周震阳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你来得正好，他咬死了要见你。”
“那我就见他一面。”
陆廷序走过来，把一个黑色的铁盒子交给她，“自己小心。”
宋书宁把铁盒子装进自己的衣兜。
这年代的衣服衣兜就是大，什么都能装。
“放心吧，现在在部队，他不敢乱来的。”
周震阳带着宋书宁走进去，方隽原本坐在椅子上，神情恹恹的，见到宋书宁之后，勉强打起几分精神，“师妹，你来了。”
“方师兄，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见面。”
“你怎么会想不到，不就是你给我设的套吗？”
被抓之后他想了很久，唯一出现的纰漏只能是宋书宁。
可他想不明白，宋书宁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书宁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方师兄，说听说你想要见我。”
方隽看向周震阳，“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她说。”
周震阳眉眼一凛，“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你没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我只是遇见熟人，想要跟她单独说说话而已，军人同志，你不用这么紧张。”
方隽举起自己的手，双手已经被手铐铐住，“我现在这样，还能伤害得了谁？”
周震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书宁，宋书宁朝他点点头“让我留下来跟他单独聊聊。”
放她跟敌特单独处一室是不合规定的，不过为了获得方隽口中的信息，也只能先这样做了。
“你注意安全。”
宋书宁点头，周震阳这才转身离开。
门关上之后，方隽看向宋书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吗？”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本来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选择走上这一条路？”
“我如果不是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一辈子都得待那个小山村里，哪有机会出来见世面。
你没饿过肚子，没有受过冻，不知道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是什么样。
如果有一天生活出现另一个选择，我相信你也会选择过上好日子。”
“我会凭着自己的努力，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而不是选择出卖自己的国家。”
方隽被这话刺伤一般，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来教训人。
如果你们处在我这样的位置，说不定做出来的事比我还要恶毒百倍。”
“我不会这样做，但凡每一个有良心的华国人，都不会选择背叛自己的国家。
更何况你现在帮的，是跟我们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但凡你有一点点良知，你都不该帮他们做事。”
“良知？良知是什么东西，它是能让人吃饱饭，还是能让人穿得暖？
你知不知道以前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了良知，我才能吃得饱穿得暖，才能上学。”
“直到现在，你还是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轻信了你。”方隽冷笑，“打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这一次被鹰啄了眼。”
“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你跟我说你跟陆廷序感情不好，也是骗我的吧？”
“他确实很忙，我们一个月里能有十几二十天时间没法见面。”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出卖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让我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人民，一辈子受人唾骂，是为我好吗？
抱歉，我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你只是一个医生，没有为r国办事，我们也不至于会走这一步。”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师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把你留下来吗？”
宋书宁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正在等你给我一个答案。”
“你很聪明，这世上的聪明人不少，曾经也有人发现过我的身份，你知道她的结果是什么吗？”
宋书宁还是摇头，“不清楚。”
“我把她杀了，这个秘密得以继续保存下来。
所有知道我身份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一样。”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才会把自己留下来。
宋书宁：“你想杀了我，可惜呀，你现在已经被捕，连自由都没有了，你还怎么杀我？”
“想杀你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你想要保护的这些人会替我解决你。
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段时间里谈了什么，要这扇门打开，你走出去，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人质疑。
你说如果这时候我告诉他们，你跟我是同党，他们会不会信我？”
宋书宁面色一变，“你想借刀杀人？”
“我说过的，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得死，你也不例外。”
宋书宁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他们不会相信你的话，如果我们是同伙，你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见我。
他们不是傻子，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方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地狱索命的恶鬼。
“你别忘了，你跟敌特有过亲密接触，你觉得他们真会相信你吗？
师妹，你是确实很聪明，可你太天真了。
现在这个世道夫妻可以反目，父子可以相互举报，相信你，简直可笑。
你信不信，只要你走出这扇门，你身上会出现无数的质疑声，他们恨不得把你当成我的同党。
那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的这份信任，有多可笑了。”
宋书宁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在最快的速度之内冷静下来。
“我明白了，你最后的任务是杀了我。
如果我不跟你出国，你们宁愿杀死我，也不愿意让我继续在华国生活下去。
不愧是r国培养出来的人，果然心狠手辣。”
方隽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师妹，你确实很聪明，怪不得我会喜欢上你。
我竟然这么喜欢你，不如你我就到阴曹地府，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那可不行，我对你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我还是比较想要活着。”
“这可由不得你了，这场游戏是我叫开始，也得由我来结束。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我们下辈子见。”
宋书宁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方师兄，这辈子再也不见。”
方隽一直含笑看着她走向大门，打开门走出去。
师妹，黄泉路上有你陪着我，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