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无奈，既然拗不过，那干脆就听钟小艾的吧。
这么想着，祁同伟直接把电话给钟小艾拨了回去。
“喂？”
“同伟，哎呀，吓死我了。”电话那头传来钟小艾如释重负的声音。
祁同伟听到关心，还是心里一暖。
但是他依旧嘴硬：“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钟小艾得知祁同伟没事之后，自然是开始埋怨，“我以为你做傻事去了呢，多大点事啊我的祁大书记，不就是区区一个……”
“停停停，我不想听这些。”祁同伟心里烦，制止了钟小艾，“如果你希望我给你道歉，那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小艾，让你失望了。”
祁同伟以为这样会堵住钟小艾的嘴，没成想钟小艾直接暴怒，倒是吓了祁同伟一跳。
“你说什么呢！”
钟小艾突然发难。
“祁同伟，你说什么玩意儿，别拿这套恶心我。
我是生气，可是我生气的是什么？
你说过，你要拿我当战友，但是现在呢？
你只是拿我当个麻烦，准备把我甩掉吗？
你遇到困难了，竟然不想着跟我分担，自己逞什么能，当什么孤胆英雄独行侠去了，你装什么呐。”
“我……”祁同伟一时语塞，他万没想到，钟小艾竟然是这么想的。
不过明显钟小艾还没解气，继续发泄着不满：“还有，别他妈道歉，道什么歉？我的男人顶天立地，就他妈不会道歉。
道歉是弱者用来逃避伤害的借口，你是个英雄祁同伟，就是面对枪口，你他妈也得是睁着眼，死死盯着那个开枪的人才对！”
钟小艾话说的粗鄙且难听。
但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所以祁同伟听进去了。
是啊，自己明明是个英雄，怎么现在变得跟个娘们似的？
自己本来就想着跟沙瑞金斗一斗，怎么现在成了沙瑞金施舍给自己点什么玩意儿，自己就跟个宝贝似的捧手里了？
沙瑞金不想给？
好说。
我自己拿不就行了？
想到这一茬，祁同伟郑重地向钟小艾回复道：“你说得对，小艾，是我错了，我该向你道歉。
不过这道歉无关于胆怯，主要就是勇于承担我的过失，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本来应该像狮子一样面对不公，但是内心的软弱一时占据上风，自己就在外面躲了半天，我……”
“你知道就好祁同伟。”钟小艾舒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再担心了，“沙瑞金敢耍你，那你就照着他的弱点，咬他一口狠的，让他知道厉害。”
“是，谢谢你，小艾。”
祁同伟微笑着挂掉了电话，站起身，活动活动早就僵化的筋骨。
他走到一个乞丐面前，乞丐举着一个硬纸板，上面写着“爱他人，他人才会爱你。”
祁同伟释然地笑了一下，拿出了钱包里所有的钱，直接扔给了乞丐，然后拿过硬纸板，撕了个稀巴烂。
乞丐拿到了钱，自然不会管祁同伟的动作，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着：“神保佑你，神保佑你……”
“神？”祁同伟冷笑一声，“算了，让他去保佑吃不起饭的孩子们吧。在我的世界，我就是我自己的神！”
……
第二天，祁同伟先打电话祝贺了周桂春。
他知道周桂春会把他的态度反馈给沙瑞金。
祁同伟当然不是忍下这份屈辱，不过现在翻脸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祁同伟只是想出口气，那他可以大闹。
可是祁同伟现在就是想一步步打垮沙瑞金并且取而代之，所以他绝对不能明面上和沙瑞金翻脸。
木已成舟，现在再怎么据理力争，或者强力对抗，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哪怕最后能进一步？
可如果被从汉东省调走，比如说去了白完省，那你哪怕做了白完省省会书记，又能怎么样？
一样是灰溜溜地滚出了京州，意义何在呢？
所以不但不能翻脸，反而还要表现出一副窝囊样子，慢慢寻找机会。
一旦明着翻脸，等待祁同伟的只有提前出局，再也没法报仇。
时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不用急。
至于为什么沙瑞金敢这么拿捏祁同伟，祁同伟也想了。
他一夜没睡，总算感觉出来一些门道。
第一，祁同伟原来表现得太听话了，不管是最后时刻的押注也好，还是礼送走自己的老师也罢，基本沙瑞金提到的要求，祁同伟就没有做不到的。
这就导致了沙瑞金的一个错觉，那就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祁同伟，甚至哪怕是政治承诺食言而肥，祁同伟他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抗。
第二，祁同伟也不得不承认沙瑞金说的有道理，政法系统是更适合祁同伟。
祁同伟确实没做过地方上的市委一把手，不太懂搞经济搞建设，而沙瑞金肯定是要在任内依靠成绩冲击委员身份的。
那么祁同伟待在政法系统，甚至在政法系统上面再做出一点新成绩，绝对是符合沙瑞金的根本利益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且现在政法系统大的实际话事人是全战虞，而全战虞和祁同伟不对付这件事又不是秘密。
全战虞这人，都快把想掺和地方事务这件事的目的写脑门上了，一旦换上一个好拿捏的省政法委书记，万一全战虞猛龙过江，保不齐沙瑞金就要后院失火，这个风险他不会冒。
第三，沙瑞金还是没忘记对赵立春派系的清洗，所以哪怕是祁同伟这种稍微有些嫌疑的，也不行。
现在旧赵家班，李达康已经投靠了沙瑞金。
最大的头头高育良，因为被沙瑞金拿捏住错误，已经离开了汉东省，沙瑞金看上去已经没有威胁了。
可是为了万无一失，沙瑞金并不介意再把极有可能接过高育良衣钵的祁同伟再狠狠打压一下，彻底打的赵家班抬不起头来，让赵立春再也没法插手汉东省事务。
只有这样，沙瑞金才能把整个汉东省拧成一股绳，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给自己做出成绩，成为晋升委员的资本。
至于祁同伟，躺枪也好，被故意针对也罢。
其实沙瑞金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