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皎虽为一介女子，但于外可分析朝堂，于内可猜测云南王心中所想，只凭这一点，云南王便觉得她不可留了。
“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不可与云南王相抗，但若是让我平白无故去死，我也是不肯的，云南王爱子心切，但也须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顾皎皎心里是有气的。
她本是普通百姓，原也是依靠着这些高位者过活，可深入其中才知道，这世间像她这般的普通人，是可以随意牺牲的，也是可以随意被利用的。
云南王看着那张坚定的脸庞，愤然起身。
“顾皎皎，本王今日将话放在这儿，这宫里的荣华富贵，你享不到。”
云南王拂袖而去。
看着那身影消失，顾皎皎眼底的冷意散去，被一抹无奈所取代。
她自然知道，云南王对她一直有所提防，现在宫外流言四起，云南王自是坐不住了。
“姑娘，云南王的话也太重了些，依奴婢之见，还是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吧？”
云舒害怕了。
云南王是边关武将，行事直接狠辣，他留下话不让顾皎皎好过，定然是要下狠手的。
这皇宫里，能护住顾皎皎的恐怕也只有太子了。
但顾皎皎却拒绝了。
“云南王来过的事，太子很快就会知道，不需要汇报什么。”
她缓缓起身，站到窗边，那里放着萧婉送给她的那圣小白兔，此时它们正吃着嫩绿的叶子，看上去悠然自得。
想来，它们也早就适应了这牢笼一般的生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顾皎皎悠悠开口，眼底一片坚定。
如顾皎皎所言，沈云祉很快就得云南王前往了凝景堂。
他并未前去阻拦，也不曾过问云南王说了些什么，毕竟是可以猜到的事情。
云南王一直对顾皎皎不满，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不过就是找顾皎皎说几句狠话，他也无须放在心上。
“殿下，是否传晚膳？”
王福在书房里陪着，眼看着这天色越来越暗，他担心沈云祉饿到，才低声提醒。
沈云祉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去凝景堂。”
他如此说了，自然也是会有人提前通报，目的就是为了让顾皎皎候着他。
王福立即去安排。
很快，顾皎皎也收到了沈云祉欲过来的消息。
“姑娘，马上就用晚膳了，殿下此时过来，应该是陪姑娘一同用膳，奴婢让小厨房再备几个菜吧？”
云舒替顾皎皎整理着发饰，也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不必，备多了反倒浪费，有什么吃什么便是。”
顾皎皎低垂着眼眸，从得知沈云祉要过来，她的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
云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自是看得出来，顾皎皎此时的心情是极差的。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传出动静。
脚步声，行礼声，问安声等等，都可知沈云祉此时过来是声势浩大的。
顾皎皎就站在屋子里，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踏入殿中。
“民女参见殿下。”
她伏身行了礼，淡然的脸色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这副神情，是沈云祉最不想见的。
记得最初与她相识时，她便是如此生疏的与他相交，让人摸不透她的想法。
“传膳吧。”
沈云祉坐下来，只是丢出这几个字。
他的眉眼间透着一丝疲惫，强打起来的精神，倒是让人觉得心疼。
但顾皎皎还是将这抹心疼狠狠压下，转身吩咐下人准备用膳。
一道道菜端上来，看上去也是极为精致，只是，沈云祉只尝了一口，便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是你做的？”
他明知故问，语气里却也似是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小厨房的饭菜，殿下觉得不合口味？”
顾皎皎这次没有站着伺候，而是坐在他的对面，问问题时，也似只是很随意一般。
“我来之前提前告知过你，以为你会亲自下厨。”
他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民女未能领会殿下意思，下次殿下还是直接下令的好。”
她也不再看他，看着眼前的菜，悠然的吃着。
沈云祉眉头锁的更深。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我知父王来过，大抵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你此时生气也是正常，但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声音还像从前一样好听，听着像是宽慰，便更多的应该只是应付。
“民女不敢。”
顾皎皎心里堆积的事已经太多了，不是一个云南王便可让她生气的。
自然了，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还是会惹怒沈云祉。
啪。
沈云祉将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周围的宫女奴才跪了一地。
顾皎皎不缓不慢的起身，也向他行礼，却也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退下。”
沈云祉这两个字是说给屋子里的下人听的，很快，王福便带着一屋子下人退了出去。
现下，这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顾皎皎，你近来行事有些过了，我劝你最好不要一再触碰我的底线。”
沈云祉少有的投来一道冷光，也难得的未在他的脸上看到笑意，更多的是警告。
顾皎皎此时才缓缓抬起头，迎向沈云祉的目光。
这房中没有其他人，顾皎皎也可不必顾及，开口直言。
“你的底线？我作为一权棋子，甘于被你利用，不曾拆穿你的阴谋，甚至替你接受着所有敌意，你现在告诉我，我在触碰你的底线？”
顾皎皎自是看不懂眼前的男人的，也不知他现在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干脆直接问了下去。
“所以，殿下的底线是什么？”
是什么呢？
不是朝堂之上那些繁杂的琐事，也不是那些明里暗里的刁难，他甚至更不在意权位之争。
那他的底线，会是顾皎皎的冷漠与疏离吗？
沈云祉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闷闷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堵着，无法发泄出来。
而这种感受，不是现在才有的，是当他听到外界的那些流言，便已然开始了。
良久，沈云祉都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顾皎皎，眸子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顾皎皎也难得的没有目光的躲闪。
他们之间的气氛少了暧昧与温和，更多的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