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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那日,我给了他,他也收下了,但他并未说什么。”

温芷汐眼底有几分怅惘。

虽然还没到成亲的年纪,但这两年来上门说亲的人并不少,母亲也有意为她挑选一位品性温和端重,能够白头偕老的夫君。

母亲说,嫁与五皇子,得照顾他一辈子,将来所生的儿女也是累赘。

他不受宠,他的孩子只会更加。

五皇子独居宫外,一住便是十余年,他早已是一枚弃子。

温三夫人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入这样的火坑。

楚狸一直都知道三舅母不同意,不过她只是个中间人,做不了决定权,只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

“等我伤好了,便去看看五皇兄,为你探探口风。”

至于别的,她也帮不上了。

“多谢表兄!”

温雅轻咬着下唇,迟疑道:“大姐,你与五皇子私下往来,是否不太合适?”

温芷汐皱眉,沉声道:“我只是托表兄传话,并未有半分僭越,甚至从未与他私下独处过,就连上次相见还是在五年前的中秋宫宴上,怎就成了私下往来?”

“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败了我的闺誉,我饶不了你。”

“温雅不敢!”

温芷汐看着她:

“我知道七皇子的事,你心里不高兴,可你也该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温家、国公府、将军府之间的关联,别哪日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今日大火熊熊的将军府,便是最好的例子。

温雅低下头,抿着嘴角的苦涩。

嫡庶尊卑。

嫡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是喜欢一个残废。

而她只是想给七皇子当妾,只奢求一个妾位,并不贪心,她有什么错呢?

约摸一个多时辰后。

秦牧羽醒来,裹着两腿的纱布,举步维艰的过来看楚狸。

二人碰面,各自都没有性命之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秦牧羽红着眼睛:

“阿狸,你是傻子吗?那么大的火,你不要命了。”

楚狸坐靠在床上,看不见东西,但听到他的声音,便是安心。

“小时候,你救过我,要不然你把我从山里背回来,我早被狼吃掉了。”

秦牧羽愣了一下:

“山里?”

“你忘记了吗?当年,逍遥皇叔回都复命,小住半个月,带我们一群小孩子出去玩,我在山里遇到危险,是你把我背出来的。”

秦牧羽仔细回忆,疑惑道:

“阿狸,是你忘记了,我是在路边找到你的,不是在山里。”

楚狸忽然抬头,“不,就是在山里,我从坡上滚下去,摔断了腿,怎么可能在路边?”

“可我明明是在路边找到的你。”

这怎么可能?

楚狸不可能记错。

不是他,还会是谁救了她?

明明就是他。

“阿狸,你应该是记错了,”秦牧羽道,“自那后不久,你从屋顶滚下来,摔伤了脑袋,意识错乱,浑浑噩噩了小半年,差点丢了性命,脑袋受到影响,小时候的事肯定记不清了。”

楚狸怔然。

这怎么可能呢?

生死之事,万分深刻,不可能有错。

明明就是他把她背出去的,还被狼咬伤了大腿!

“阿狸,当务之急你得好好养眼睛,别的事先不要想了!”秦牧羽郑重道。

楚狸思绪微收。

或者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缺少了视觉与色彩,脑中的思绪才会万分敏感浮躁。

先不想了,问道:“将军府的这场火,你怎么看?”

“大理寺已经结案了,在厨房当差,失手致火的王恒已经被烧死了,死无对证,这场火被归成意外。”

秦牧羽说完,沉默了片刻。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当时听闻走水的消息,他却忽然中了迷药,倒地不起。

有人想弄死他。

楚狸自责的抚着眼角,“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与方海洋发生冲突,也不会……”

“阿狸!”

秦牧羽打断她,“人生在世,江湖也好,朝堂也罢,只要活着,就无时无刻不身在旋涡之中,就连逍遥王爷那样的人,都难于明哲保身,更何况是你我。”

“即便没有你,将军府迟早也会因为夺嫡之争,被拉帮结派,陷入是非漩涡。”

只是因为是她,很多事他才愿意去做。

哪怕明知坎坷,也愿意。

这时,门外,一名小厮恭谨道:“九皇子殿下,宫里的公公来了。”

秦牧羽起身,“九皇子不便起身,将人请进来。”

很快,一位公公挽着拂尘,快步走来,行了礼赶紧瞧着九皇子的模样,掐着嗓音着急道:

“还好没出大事,皇上可担心死了哟!”

“九皇子,皇上说,您眼睛有伤,挪动不便,先在温家将养着,每日会派御医前来诊治,等好了再回宫。”

“有劳公公。”

将军府烧毁,城中流言四起,但那些混乱,楚狸暂时管不上,也听不见。

夜来。

她听见了打更的声音。

咚!咚——

二更天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里,她瘸着腿摔在草坑里,两头狼露着獠牙,双眼幽绿,朝她围过来。

危险之际,一个少年扑过来。

他手里只有一把短匕,刺得不深,反而激怒了两头狼。

狼野性凶猛,竟将他腿上的肉生生撕了一块。

可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他握着染血的刀子,浑身是血,喘着浊气,一双眼睛比狼还要狠三分。

他却转身走了。

是谁?

他是谁?

这不是她小时候亲身经历的事吗?

她想追上去,可摔断了腿脚,怎么也追不上,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山里,越走越远。

不要去!

山里有更多的狼!

别去。

“牧羽……秦牧羽……”楚狸忽然惊醒,摸到身下柔软的床铺,发觉做了梦。

梦境太真实,又模糊的看不清少年的脸。

似真似假。

楚狸一头的汗,只觉喉咙干涩,晚上吃了药膳,喉头里都是难受的苦味。

她摸着床沿,小心的去摸床边的矮桌,想要找杯水喝。

忽然。

噌——

杯子摩擦着桌面、缓缓移动的声音。

冰冷的杯子触碰到她的手背,她脊背浑然一僵。

霎时,屋里仿佛安静的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窗外风声沙沙,她呼吸紧入弓弦,本就宁静的夜,忽添了几丝逼迫感。

“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