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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夕阳余晖懒懒的瑶花台上,海棠花开得极好。

白锦衣正闲散的拨弄着药材:“决明子、白芍……桑叶……金银花……”

萧夜行坐在一旁,正在跟楚棣迟对弈。

黑白棋子交错厮杀,展开一片无形的战场,黑子凌厉,步步剑走偏锋,将白子逼至绝境。

毫不留情。

萧夜行捻起一粒白子,对着棋盘看了好几息,已是败局。

他又输了。

见楚棣迟眉目冰冷,扭头便骂白锦衣:“声音小一点,吵到我的耳朵了!”

白锦衣:“?”

他就整理个药材而已。

“你发癫啊?你下不赢,怪我?我整理药材碍着你了?”

萧夜行冷眼睨着他,“你若当真有在好好的整理药材,九皇子以至于四天了,眼睛还未痊愈?”

白锦衣瞬时听明白了。

好。

好。

原来在这里拐着弯骂他。

这几日下来,阿迟倒是没去找他那个小侄子了,却吩咐他每日将配好的药材,替换成御医开的药,给小侄子治眼睛。

“眼睛这个位置薄弱特殊,十分敏感,并非三五日就能好的,急什么?”

瞥了眼冷着脸色的楚棣迟,不禁小声嘀咕:

“就知道奴役我,你在背后悄悄干这些,又不让九皇子知道,她还能上门来感激你不成?”

惊影走进瑶花台:

“主子,九皇子求见。”

白锦衣猛地抬头:“咩?”

说曹操,曹操到?

楚棣迟忽然抬眸,平寂了整日的眸底有了一丝波动,抬了抬指尖,惊影会意的弯腰,出去带人。

很快。

楚狸绕过九曲回廊,进入奢华偌大的瑶花台。

四日未见。

当看见那个男人穿着一袭绛紫色锦袍,坐在那里,苍劲的指尖捻着一粒黑色棋子,翻转把玩的矜冷模样,似高山之巅的冰霜,只可远观,不容近犯。

偏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人前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私底下却……

楚狸捏紧指尖,不动声色的咽下喉间的恨与怒。

“九皇子怎么来了?”

白锦衣上前,搀着双眼还系着薄纱的楚狸。

“来,当心脚下。”

扶着她坐下时,萧夜行特地让了位置,让她坐在楚棣迟身旁。

楚狸道:“听说摄政王当日闯入将军府,救了我,皇后很欣慰,特意赏酒一壶,还望摄政王能够饮下,莫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好心。”

随行的宫女走上前,把托盘放在桌上。

白锦衣的神色陡然隐晦,与萧夜行对视一眼。

好端端的,皇后竟然赏酒,还让九皇子亲自带来?

这酒能喝?

楚狸双手摸到杯子,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满满的,双手又在桌上摸了摸,把它送到楚棣迟面前。

“皇叔。”

楚棣迟垂眸扫去。

杯中浸满了酒,颜色晶莹剔透,杯面轻轻晃动着,浓郁的酒香散发而出,扑鼻勾人。

确实是一壶好酒。

“本王不渴。”

楚狸道:“这是皇后赏的。”

“那又如何?”

“皇叔是要违抗皇后娘娘的凤旨?”

白锦衣想要插话,萧夜行用眼神制止了他,但他神色微急,摄政王与皇室的关系,人尽皆知,皇后赐酒,必定不安好心。

九皇子肯定也是知道的。

她想亲手毒死楚棣迟不成?

楚狸拿起酒杯,“皇叔,请。”

楚棣迟扯开薄唇,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楚狸,今日,我们先来赌个小的,如何?”

“皇叔想赌什么?”

“就赌这酒里有没有毒。”

宫女身子一颤。

她是凤仪宫的宫女,奉皇后之命,随九皇子出宫,并务必亲眼看着摄政王饮下此酒。

摄政王却当着她的面,说出如此明目张胆的话。

这是她能听的吗?

楚狸沉默了片刻,方道:“可以。”

“惊影。”

惊影提步上前,拿起酒杯,抓住那个宫女,拧开她的嘴,直接灌进去。

“唔……摄政王饶命……唔唔!饶命……咳咳!”

宫女摔坐地上,呛得咳了十几声,脸都呛红了。

过了半晌,白锦衣捏住她的手腕,探了脉象,错愕道:

“她竟然没事?”

这酒没毒?

这么好的机会,皇家的人竟然没在里面下毒?

楚狸轻抚着眼角,谁都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

酒……自然有毒。

不过,出宫路过,被她趁机调换了。

皇后想利用她的手,对付摄政王,一旦出事,她第一个顶罪遭殃;可如果不送这壶酒,则无法向皇后交代。

她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这些年来,她那么努力的想全身而退,却还是被生生扯入旋涡之中。

既然退不了,她便只有不择手段的周全自己了。

轻笑一声:“皇叔输了呢。”

白锦衣惊异极了。

酒怎么会没毒呢?

就连萧夜行也略感意外。

楚棣迟看向她,一条柔白的布条系在双眼上,精致的巴掌小脸微微扬起笑,柔粉的唇瓣扬着,像一朵开得极好的海棠花。

“你想如何?”

“我哪敢对皇叔如何?只不过……输的那个人,该服输!”

楚狸笑容瞬时冷冽,抓起桌上的酒壶,猛地砸在楚棣迟脸上。

嘭!

一声巨响。

白锦衣惊得跳了起来:“阿迟!”

硬实的陶瓷酒壶生生在楚棣迟的头上砸破,碎裂的瓷片将太阳穴划了狠狠一道,血与酒水混合在一起,沿着脸颊轮廓滑到下颚,哗哗滴落在衣袍上,绛紫色的锦袍与殷红的血液染在一起,颜色艳到妖冶。

萧夜行眸底惊诧。

惊影与重枫更是吓坏了。

霎时,男人仍旧是原本的姿势,坐在那里,只是周身骤然凝聚的寒意,如坠万丈深渊,凝固空气,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黑得不见底,令所有人心惊胆寒。

他看向她,眸子锐利如鹰隼,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而变得沉重。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楚狸站在那里,道:

“皇叔生气了吗?我只是想试试皇叔是否真的一言九鼎,愿赌服输。”

“如果皇叔连这点肚量都没有,那我以后也不敢跟皇叔对赌了。”

白锦衣吓癫了。

祖宗啊!

还敢说这话,火上浇油!

九皇子不是人尽皆知的好脾气,好性格吗?好到什么程度?别人说太阳是方的,她都不会与人吵嘴争辩。

她今日这是发什么癫呀!

楚棣迟死死地盯着她,捏紧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彰显着他此刻难抑的阴戾,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整个瑶花台都因他的怒意而颤抖。

楚狸神色平静,甚至轻视他的浮躁与计较。

一分,一秒,仿佛都凝固一般死寂。

众人觉得都快要窒息了。

终。

楚棣迟松开手掌,狰狞反笑:“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留九皇子用晚膳了。”

“惊影,好好送九皇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