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们。
他看着她。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颜云姝即便是在笑,可那浑身上下依然有一股似有若无挥之不去的悲伤,说不清楚来自哪里,更不理解为何它会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身上。
他眉头皱起。
这股悲伤,竟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想要对它一探究竟,更想要让它们从颜云姝的身上消失。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问。
“可要送你回家?”
颜云姝似水的眸子看向了许景槐,那眼底里仍然是难以言说的深意。
“陪我走回府,可以吗?”
许景槐看着那不远的路程,点了点头。
“可。”
于是二人便出了彩云坊,朝着相府的方向走去。
几步之外,秀莲紧紧的跟随着。
影风也在飞檐走壁间,跟着二人。
“可有心事。”许景槐认真的看着颜云姝。
颜云姝愣了一瞬,笑道,“有。”
“说出来,如若本王能替你摆平的,定当替你摆平。”
许景槐停下了脚步,脸色严肃极了。
颜云姝也停下了脚步,看着许景槐,脸色同样的认真。
那张娇艳欲滴的嘴,张了又张,终是化作了抿嘴的笑意。
她垂眉看着许景槐的腰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可说话算数。”
许景槐看着颜云姝那又不正经起来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她又要说什么。
于是板着脸开始不说话,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颜云姝追上去,笑道。
“殿下要说话算数,臣女没有别的心事,唯一心事便是想要殿下娶了我。”
许景槐红着一张脸,走的更快了。
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没了声影。
他心中骤然紧张,连忙回头。
却见一个硕大的老虎头面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惊住了。
呆了好几秒,只听面具后面传来了颜云姝清脆的笑声。
许景槐眉头一皱,将面具掀开。
一张动人心魄的面容,猛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秋风落叶,美人如斯,瞬间入心。
他呆愣在了原地。
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颜云姝跑在了自己的身前,他才晃过神来。
“颜云姝!”
许景槐追了上去。
街市热闹,颜云姝在许景槐的身边蹦蹦跳跳,雀跃不已。
“殿下可记得要娶我。”
“嗯。”许景槐应下之后,无奈的看着围着自己转圈的颜云姝。
眼中逐渐浮现出来了些许的宠溺。
“殿下,这家店铺的糕点好吃,你可知道?”
顺着颜云姝手指的方向。
许景槐看到了天泽有名的天下第一糕,此时此刻,排队的人竟一如白日,从街头到了街尾。
颜云姝眼中冒着星星,“这家的碧粳糕可好吃了,殿下可要尝尝。”
许景槐看着那乌泱泱的人群,摇了摇头。
“人太多了,改日。”
颜云姝头一歪,“殿下且等等,臣女这就直接去后厨……”
说着就要跑,被许景槐一把拉住了。
颜云姝回头不解的看着许景槐。
只听许景槐开始唠叨,“不可,天泽国有训,不可插队,不可借用权势身份行方便之事,不可……”
颜云姝愣住了。
她看着他,听着他唠叨,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许景槐在彩云坊唠叨自己的模样。
天泽有国训,要勤俭节约,不可胡乱铺张,不可大吃大喝……
那神态,那语气。
竟是一模一样。
于是,她的眼泪说来,便来了。
许景槐,她嘴里喃喃自语着。
而眼前喋喋不休的许景槐,见颜云姝如此模样,心中一痛。
他眉头紧皱,看着颜云姝那欲言又止,仿若有千言万语要述说的模样。
胸口莫名的开始堵得慌。
他想问,颜云姝,你透过我,在看着谁?
颜云姝自觉失态,正要擦掉眼泪,只见许景槐一把将自己拥入了怀里。
“老地方。”
“嗯?”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颜云姝诧异,又听许景槐说着,“反正这块地方都被你的眼泪打湿过了,如今再擦一擦眼泪,也无妨。”
颜云姝笑了,她扑在许景槐的怀里。
蹭掉了脸上的泪珠。
许景槐无奈的笑着,轻拍她的后背,未再问她缘由。
想必,若是问了,便又要说是想要嫁给他。
嗨,他真是拿她毫无办法。
走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颜云姝的娘亲文氏,正在府门后等着她归家,看到二殿下亲自送颜云姝回来,自是惊讶。
连忙行礼,“参见二殿下。”
许景槐说了一声免礼,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了。
本只是普通的寒暄,应一声就好了,可想着方才和颜云姝说的嫁娶一说。
想着眼前的文氏可能就是自己的未来丈母娘,那万年寒冰一般的脸庞,满是紧张。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按说颜云姝一还不是自己的妻,二指婚都还没影,三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不该紧张。
可眼下还是紧张不已。
颜云姝看着许景槐这突然的紧张,也跟着有些忐忑不安。
也不知娘亲知不知道自己整日追着二殿下,要他娶了自己了,若是娘亲知道了。
该笑话她了。
于是,她时不时看着娘亲,时不时看着许景槐。
看着许景槐的眼神,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蜂拥而出的爱意,和欢喜。
瞧见这二人如此别别扭扭的模样,饶是路人都知道有些蹊跷,何况是文氏。
这小儿女姿态,文氏自然是心中了然,她实在忍不住,笑道,“姝儿可是还有话要和二殿下说?既这样,娘亲便在芳华苑等着姝儿。”
说着,还未等颜云姝回应,便朝着二殿下匆匆行了拜别礼,款款离去。
见娘亲脚步渐远。
颜云姝抬眼看着许景槐,却不说话。
许景槐则看着颜云姝,心悸的更加厉害。
他总感觉他好像要被颜云姝给吸走了魂魄,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身不由己。
“殿下。”颜云姝牙尖咬着唇,心中有万般言语要述说,可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许景槐同样欲言又止,片刻过后,放说道,“进去吧。”
“嗯。”颜云姝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走到府门口。
只听许景槐在身后说道。
“颜云姝,明日开始我要赴学苑受业。”
竟是和自己说明行踪的意思。
颜云姝脚步停下,笑了。
她带着明媚恣意的笑容转身,“那,我可以去学苑找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