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艾利都,中心区。
这片连空气都飘荡着金钱与欲望的区域,却在危机之中陷入了混乱,不复之前的纸醉金迷。
暴力,利益,那些自诩高贵的掌权者在足以威胁到他们的以太前展现出了赤裸裸的人性,显得无比丑陋与肮脏。
那些平日里引以为豪的奢侈品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但转瞬又被贪婪之人收起,这些平民所不可及的财富现在却肆意散落在街边。
从容自若的贵族在大打出手,自诩高贵的掌权者在跪地祈祷,只会发生在底层人民梦中的景象现在却发生在了现实。
当由金钱与权势所构成的泡沫被残酷的事实戳破之后,人性最根本的丑恶显露无遗。
就像那座处于权力中心的新艾利都最高法院,往日络绎不绝的大门现在却空无一人,只留下其中无能狂怒的卡托斯。
“做事不计后果的白痴,无可救药的蠢货!”
卡托斯扯开领口处的领带,往日里由专人精心打理的发型现在也有些变形,几缕发丝被冷汗粘在了额角。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所有的布置就成功了…你这个白痴!”
卡托斯声嘶力竭的嘶吼里夹杂着一丝丝恐惧,身为与修斯同一时期培养出的实验体,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修斯所在的位置。
即使身边只剩下那些在暴怒中砸毁的名贵家具,卡托斯依旧能感觉到修斯漠然的视线。
修斯在看他,无论他逃到哪里,修斯的视线一直都在注视着他。
虽然知道修斯的目标只有萨默尔,但是卡托斯依旧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就像小时候面对萨默尔一样。
他的谋划,他的权利,他的金钱,这些年里卡托斯所掌握的一切,在修斯和萨默尔面前仿佛都只是小孩子玩闹般的笑话。
他们只是漠然地看着卡托斯拼尽全力地挣扎,曾经的萨默尔是这样,现在的修斯也是这样。
自己似乎从未值得他们正视。
卡托斯的心底涌上深深的挫败,这些年他与那些虚伪的掌权者们委于求全,一步步掌握了整个新艾利都,甚至乎变相控制了曾经他视作梦魇的萨默尔。
但是如今视线尽头闪烁着以太光辉的漆黑空洞告诉卡托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巨大的落差让卡托斯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最终定格于颓废的笑意。
“告诉我。”
卡托斯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意气,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这是卡托斯对于那个痴心妄想的自己的嘲讽,也是对于自己如今落到这个境地的妥协。
“金钱,权势,力量,这些年我谋划了一切,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卡托斯干涩的声音在偌大的庭室内回荡,而修斯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地面上破碎的玻璃之间。
“****(内环粗口)的。”
修斯漠然的声音配合上他粗鄙的骂声显得分外违和,引得卡托斯投来诧异的视线。
“****(内环粗口)的。”
修斯毫不波澜地重复了一遍,看着眼中的困惑丝毫未减的卡托斯,修斯叹了口气,解释道。
“连骂人都听不懂,你怎么好意思说想要改变新艾利都的。”
如同跨过一扇门扉一般,修斯的身影从地面上散落的碎片中走出,闲庭信步地在卡托斯身边踱步。
“新艾利都可不只有中心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萨默尔把你保护地很好,至少比我好。”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
瘫坐在地的卡托斯看着身边的修斯,虚无的目光透过半透明的修斯,直直地看向那堆已经完全报废的家具。
“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修斯顺着卡托斯的视线,缓缓走到了那堆由报废家具组成的垃圾堆,从中抽出一柄幸免于难的螺旋长剑,淡淡道。
“这是我和萨默尔的事,要不是你把手伸到了我朋友身上,今天的事也和你没关系。”
“你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卡托斯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他看向修斯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一字一句道。
“…只是为了那只叫卡恩的邦布?”
“是啊,只是为了卡恩。”
修斯耸耸肩,随手用手中的那柄螺旋长剑甩了个剑花,随后插在了宅府内由名贵木料铺成的实木地板上。
“先不说了。”
修斯转过身,看向远处空洞之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影,眼底平淡得如同一滩死水。
那也是他,或者说是…他的一部分。
“我该去找萨默尔算账了。”
“嗯。”
“别死了。”
“嗯。”
…
“呵…”
随着修斯的身影消失,卡托斯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他看向视线尽头的空洞,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
“是个不错的家伙…唔…”
卡托斯的喃喃一顿,他看向自己的右手,纤细白削的五指正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自己被控制了。
运用以太一步步清洗掉目标的意识,逐步掌控身体,这是卡托斯和萨默尔合作时最常使用的手段。
卡托斯曾经亲手洗掉了一个叫做莫荣的混混,而今天,终于轮到了卡托斯自己。
虽然名义上是修斯的弟弟,但是卡托斯清楚,自己是修斯早在儿童时期的第一任复制体,出自萨默尔之手的复制品。
现在的修斯之所以能够保持清醒,没有被以太冲洗成一只以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卡托斯的存在。
而现在,修斯即将失去最后一个复制品了。
颤抖的右手握住了那柄插在地上的螺旋长剑,用剑尖对准了卡托斯自己的心脏。
作为修斯的制造者,萨默尔很清楚修斯的弱点,只要卡托斯死了,仅凭修斯是无法抵御以太内所蕴含的巨量数据的。
在数据的冲刷下,修斯的人性会被逐渐磨灭,他那些珍视的记忆会被遗忘,逐渐变成…萨默尔心心念念的神明。
“嗤…”
异物刺入血肉的声音异常刺耳,卡托斯颤抖着用螺旋长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血液顺着长剑上的血槽喷涌而出,让卡托斯的眼前逐渐发昏。
虽然对于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但某种难言的恨意却如同实质一般填满了卡托斯的心脏,支撑着他咬着布满血丝的牙齿,挤出了最后几个字。
“萨…默…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