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月,徐膺绪躲在北谷城的城头后面,手里拿着大砍刀。
“殿下的支援怎么还没来?咱们要顶不住了。”
周一一只手给自己绑着绷带,另一只胳膊上赫然的出现一条带血的伤疤。
“咱们从准备到出来也用了一个多月,何况咱们大明能入海的船都得现造。”
徐膺绪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周三,咬了咬牙:“他奶奶的,东瀛哪来的红衣大炮,之前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实力挡住咱们啊。”
“哪来的,高丽来的呗。”周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从左边传了过来。
众人面色一变,徐膺绪看着倒塌的城墙,大吼一声:“走,都跟我从右边撤,咱们一共就七百多个人,死伤了一半了,再撑撑,撑到殿下派人来支援就好了。”
徐膺绪话音未落,便听到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队身着粗布服的骑兵疾驰而来。
“叫月二他们快撤,别一会被包了。”
说着,徐膺绪从腰间取下一个信号弹,一咬牙,朝着天空扔了上去。
咻的一声,在空中炸开。
“子弹没多少了。”周五擦了擦脸上的血,刚想说啥,徐膺绪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枪。
“撤退,我断后,月一七,月一四,你俩负责把火炮全部拉走。”
“周一周五,你俩负责把人全部带走。”
“月八,月九,跟着我断后。”
“违令者,斩!”
周一看着躺在地上的周三,又看了看东瀛的骑兵已经逐渐逼近,叹了口气,一挥手就准备撤。
“活下去。”
徐膺绪点了点头:“都说祸害活千年,老子倒要看看我这个大祸害能不能站着回去见殿下。”
另一边,徐达站在铁甲船的甲板之上,沿着东瀛的海岸线缓缓行进着。
“老徐,你儿子可以啊,沿路打听,都快打到东瀛中部了。”汤和满脸艳羡,徐达大儿子未来继承爵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二儿子如今又立功了,两个女儿都嫁到皇室,未来徐家在朝廷的占比绝对不小。
徐达一直板着脸,眉头紧蹙,心里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徐,你看那边,是不是咱们大明军营里的信号弹?”
徐达转头一看,距离海岸线不远的深山里,天空之中正盛开着一朵红色的光。
“不好,下令下去,快找地方停靠。”
徐达的命令迅速传遍了整个船队,铁甲船开始调整航向,寻找可以停靠的地点。
与此同时,徐膺绪在北谷城头,面对着东瀛骑兵的围攻,他知道自己必须和月八月九拖延到周一他们全撤退完。
“咱们仨分开,都还有多少子弹?”
月八看了看腰包,回到:“徐特使,还有大约二百发。”
徐膺绪点了点头:“现在只有一件事,咱们仨分开,务必要在这群小矮子进来之前,把子弹全部用完,最后留一颗,给自己,千万别被活捉了。”
“月八,你去左边,月九,你去右边,边跑边打,切记,不能将子弹给这群倭人留下!”
“是,徐特使。”
目送两人离开,徐膺绪苦笑一声,端着枪,一枪就将一个倭人给射下了马。
“徐膺绪,你这个大祸害,今天就要死了,哈哈哈哈哈,朱老四啊,到死也没让你看见我这个大祸害英雄的一面。”徐膺绪找了个梯子,爬上了房顶,转头又是一枪。
城外的骑兵队伍中,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高声呼喊,指挥着骑兵发起冲锋。
徐膺绪的枪声在北谷城回荡,他如同一座孤岛,独自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东瀛骑兵。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和决绝。
“徐特使,我子弹快用完了,我去把人引开,您再坚持坚持。”月八的声音在左边嘶吼着,徐膺绪转头,只见月八将枪支给全部拆散,东扔一点,西扔一点,撒丫子就朝着反方向跑了出去,不少倭人追了过去。
“月八,走好。”徐膺绪大声回应,同时迅速换上最后一梭子子弹。
城外的骑兵将领见状,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更加疯狂地指挥着冲锋。
东瀛骑兵只有一百余人,不过此时对于三人来说,依旧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北谷城的城墙。
徐膺绪的枪声逐渐稀疏,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最后的时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徐达率领的铁甲骑兵终于赶到了北谷城外。
“全军听令,但凡抵挡之人,格杀勿论!”徐达的声音在海风中回荡,下了船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投入战斗。
城外的东瀛骑兵将领也听到了这声音,他脸色一变,知道情况不妙。
不过转头一看,身后已经没了什么退路,急忙下令,所有人朝着城里涌了进来。
“杀!”
“杀!”
“杀!”
一刻钟的时间,所有倭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徐达刚进城,就看到站在茅草屋顶的儿子,打扮的像个叫花子。
“爹。”徐膺绪看到父亲,憋了几个月的委屈突然爆发了出来。
直直的从屋顶跳了下来,踉跄的朝着徐达跑了过去,到徐达身边之时,身子再也没了力气,瘫倒在徐达的腿边,嗷嗷的哭了起来。
“儿子,你做得很好。”徐达拍了拍徐膺绪的肩膀,眼中满是骄傲。
“爹,您终于来了!”徐膺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抱着徐达的腿:“我刚才差点死了,我也怕啊。”
月九走了过来,看到徐膺绪这样子,也不知道该说啥了,最开始认识这人的时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周三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主子身边的红人。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像是变了个人,自己跟着周一一直在征战,突然传来徐膺绪带着人跟周一两人算是齐头并进,被人称为活阎王。
再后来,遇到了东瀛正式部队的反抗,这个男人直接下令,退后者斩,第一个入城者,大赏。
虽然他身上也没什么功夫,枪法也不好,但是奇怪的是这个男人总是冲杀在第一线,周三跟他两个人就像两个疯子一样,无论到哪,血流成河。
现在又看到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倒也是有些意思。
“徐特使,我去找找月八。”月九大喊一声,就朝着左边走了过去,徐达一只手摸着儿子的头,看着月九一瘸一拐的走远,赞赏的点了点头。
足足哭了一刻钟,徐膺绪这才停了下来。
徐达看着儿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自己对于这个儿子关心的不够多,在应天府的时候,只知道儿子是个不算坏的纨绔,后来搭上了朱雄英的线,在自己印象里这个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儿子。
没想到跟了朱雄英几年,自己这个儿子居然带兵到了东瀛,当时心思复杂的不行。
今日一见儿子,发现儿子长大了不少,但还是那个儿子,遇到事了会在自己面前哭,会委屈,会告状,这一点似乎变了,又似乎从来没变过。
“儿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徐达轻声安慰道,同时示意一旁的士兵为徐膺绪准备水和食物。
徐膺绪接过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疲惫都一饮而尽。
他擦了擦已经哭花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爹,我打下来了三分之一的东瀛,您来了,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徐达点了点头,他知道儿子已经从这次经历中成长了许多。
徐膺绪转向月九,询问道:“月八呢?他怎么样了?”
月九回答道:“没了,那些倭人最后都疯了,直接把他分尸了。”
徐膺绪听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紧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月八……他……”
“算了,埋了吧,咱们人也不多了,我爹来了,受伤的弟兄们可以好好养伤了。”
“嗯,一会就去。”月九朝着徐膺绪扔了个铁牌子过来,那是月八的身份牌,看似洒脱,实际眼底还有一丝抹不开的悲哀。
徐膺绪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坚强,为了死去的兄弟,也为了活着的人。
“月九,你去把月八的遗体找回来,我们要让他有个体面的葬礼。”徐膺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月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执行徐膺绪的命令。
徐达看着儿子,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不知道徐膺绪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个儿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玩乐的纨绔子弟。
“儿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徐达又重复了一遍,轻声安慰道,同时示意一旁的士兵跟着月九去帮忙。
徐膺绪站在北谷城的废墟之上,望着远方的海平线,叹了口气。
“爹,我想吃娘做的炖肉了。”徐膺绪转过身,望向徐达。
徐达沉默了片刻,然后笑出了声:“你娘的炖肉是跟我学的,这两天接手完这边的事,老子就给你做。”
徐达的笑声在北谷城的废墟中回荡,仿佛给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带来了一丝生机。徐膺绪听着父亲的笑声,心中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爹,您知道吗?”徐膺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刚才,我感觉我就快死了,但是我没怕,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想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
徐达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中满是理解和骄傲:“儿子,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不仅是我的儿子,更是大明的英雄。”
“英雄……”徐膺绪苦笑一声,“爹,我累了,您来了,您出征吧,我就在后面负责接手善后的事,我以为我能跟您一样,跟大哥一样,结果我发现我根本不是那块料。。”
“徐特使,您看,这是从倭人身上搜出来的。”月九走过来,递给徐膺绪一张地图。
徐膺绪接过地图,仔细查看,发现上面标注了东瀛的兵力部署和防御工事。他心中一动,这或许能为接下来的战斗提供重要的情报。
“爹,有了这张地图,您打起来就更简单了。”徐膺绪无所谓的将地图扔给了徐达。
徐达看着儿子,心中涌起一股欣慰:“好,你来安排后面的事吧,咱们上阵父子兵!”
徐膺绪点了点头,他知道父亲对自己的信任,这份信任是他最大的动力。
登州府,姚广孝看着又下水了一艘大船,对着身边的陈赤脚道:“我这边该忙的也差不多忙完了,三五日内就要回京。”
“等着这两日,我把能对接的人员跟你说一声,找草药的事,就交给你了。”
陈赤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定不负所托。”
姚广孝微微一笑,拍了拍陈赤脚的肩膀:“太子妃那,就交给你了,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陈赤脚看着姚广孝,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教主她其实看的很明白,一切都是注定的。”
“你不适合当个郎中,你应该去当个道士。”姚广孝笑道,“我爹原来跟我说过,医者仁心,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尽全力去救治。”
陈赤脚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先生放心,我定不负您的期望。”
姚广孝点了点头,转身望向远方的海面,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此次回京,又要开始忙碌了,那些处理不完的折子,想想就头疼。
“以后等你回了京师,咱俩再辩证,太医院里那群御医,虽水平高超,但是太过死板,不懂变通,还是跟你辩证有意思。”
陈赤脚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先生可惜了,若是坚持从医,医术应当不输于我。”
姚广孝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可是,救人,我入朝为官,能救更多的人,这是我所想,你不必再劝,医术,就当个爱好就行了。”
“先生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