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窑老经验老道,所以许尘没有故作逞强,而是任由他在前方带路。
这图上的内容详尽异常,条条框框记录的分明,由此可见绘图者的心思细腻之深。
“从东北雪山一路向西奔走,途径东部洄川,通山大泊,泰山大江,泷山大脉。只是这地图虽然内容细致,可是......”
许尘与窑老对视一眼,同时说出心中不解:
“只有一路标识。”
“路途单一。”
黑毛看着两妖,眼神呆滞,显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干些什么。
窑老低低一笑,自己一身手艺仿佛后继有人,对许尘夸赞道:
“不错,这地图尽管绘得细致,但是只有单程标记,且与这山山水水的字迹不一,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
许尘说出心中答案:
“莫非......这人是拿了地图......一路逃来的?”
窑老嘿嘿一笑:
“逃难而来的,身上最是宝贝众多,嘿嘿......”
窑老老脸一皱,笑得猥琐入骨。
他这身老骨头,在地上地下不知捡了多少宝贝,对这些传闻经历,大都有所耳闻。
......跟着地图一路在地下弯弯绕绕,三妖终于来到了一处壁前。
有时候,许尘还真是羡慕这些鼻修的本事,这一路上窑老带着他们一路曲折,上上下下,折了那里又返到这里,不知绕了多少弯子,得幸亏有窑老的鼻修本事在,一路借物寻法,循着苍甲的遗味,不然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这重宝所在。
“鼻修本事真是不凡......”许尘感慨道。
听到这话,前方带路的窑老停下身子,侧过半张脸,露出些许惆怅:
“只是有命寻罢了,哪又有命去享受......一日无那能护身手段,便一日为人刀俎......”
许尘悻悻一笑,鼻修虽然有不凡的寻宝手段,但是却很少有护身手段。
窑老虽然一身修为尽达明智后期,但是根本没有什么御敌手段,无非是气血灵力超过那些中期初期的小妖,而随着年事渐老,气血这一长处也逐渐消退了。
许尘一脸尴尬,另起话题道:
“窑老,如今前方无路可寻了,咱们又当前往何处?”
窑老用手摸了摸前方石壁,确认无所去处后,摸摸脑袋,接着浑身一鼓,转瞬就有灵力钻入他的鼻尖,进而猛猛朝前方一嗅。
“咻咻......”
窑老俯身紧贴石壁,一只狗鼻宛如壁虎,一点点游在这墙壁上方。
许尘对此见怪不怪,这一路走来,窑老可谓是手段全倾,让他大开眼界。
倒是后方紧跟二妖的黑毛丝毫没有看腻了的神色,满脸神往地看着窑老施展功法。
“要是我也有这神通......就好了。”黑毛呆呆说道。
“这哪里是神通,不过是功法里的术法罢了。”
两妖说话的功夫,窑老已经背身站起,边摆手边摇着干瘪的脑袋对许尘说:
“四五大人,恕我无能为力,这人族修士手段精妙,根本无从寻那破解之法。”
许尘眉头一皱,声音充满疑惑:
“既然如此,那苍甲又是如何得那瘴气修行,他又是如何进入藏宝之处?”
窑老一手攥着地图,缓身坐下,两眼仔细望着墙壁:
“听闻这人族修士中有修仙四艺之说,分别是丹、器、阵、符,我虽在外闯荡数十年,但是也很少见到这些手段,如今怕是见了阵道了......”
“至于苍甲进入的法子,想来应是他偶然间触及了此中机巧,或是阵眼罢了。”
“阵!”
许尘蓦然一愣,原来是人族手段掩饰,怪不得窑老拿之没有办法,想必这就是窑老口中所谓的阵法之道了。
“还请窑老解惑。”
又接触到一门新法,许尘对此一窍不通,自然是要请教窑老的。
窑老两眼娑娑,神情失落:
“可惜,我只听闻这阵道乃是人族正法,用时必需阵旗辅佐,处以媒介,自然可移山造海,造化神通。”
“至于在这破解的法子里,我确实无所涉猎。”
话说到这里,窑老忽然话锋一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怔怔地望着许尘。
“我虽没有办法,但......你应该有法子。”
许尘被他说得一时间摸不到头脑,眼睛睁得跟身后黑毛一般大小:
“我?”
“不错,听闻这阵法一道,与这清明一道乃是相生相克,大人的瞳修一道亦属清明支脉,亦可识破此中阵眼。”
许尘听得渐渐明朗,可是紧接着又复返困惑,自己又要如何使出这清明手段?
许尘看向窑老,只见他早就闭眼入睡,细听还有微微鼾声。
看来窑老是真没辙了,许尘心中暗叹。
再回首看向黑毛,他两眼圆睁,一双大眼面露恍惚。
看来只能指望自己了。
回想起自己瞳修的手段,有七品狼首道基,也有《听水经》,也有那《璇亓目经》。
哪一个才是破解之法?
他闭上眼,入身与地,脑中逐渐失去意识。
......
随着时间如沙溜去,许尘好像踏进了一种悟境,一种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多珍贵的悟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海中忽朦见一汪星海。
一汪令人心生敬畏的星海,仅仅是望着,他就感到一阵回归儿时母亲怀中的安宁。他感到自己意识穿越了一层层云团,不断的在前进......前进......当穿过不知多少星辰之后,终于!
他看见了一颗浩渺的星辰,这颗星星他不仅认识,而且熟悉得很!
北斗天枢星!
那碧光浮现在他空荡的眼中,腾起一团灵力,滚入他的心神。
仅是瞬间,他就忽然明悟,那不是什么狼首道基,他是有名字的——天枢!
他静静享受着这一切的滋润,脑海中虚幻的狼首也随之渐渐怒开双眼,饥饿地扫视起来。
不一会,他就看见了一角正在颤抖的溪流,此时它正止不住地抖动着,水流断断续续,几近停止。
“正好饿了,便拿你作食!”
那虚幻的狼头吐出人言,见了那二品溪流碧道基更加兴奋,血盆大口猛地一张一闭,那溪流几乎瞬间便到了他嗓子眼里。
只是他刚闭嘴,那溪流仿佛有万钧神力,一滴一滴从它的鼻腔中泄露出来。
狼头眉头一皱,虽有不甘,却没再计较:
“还算凑合......”
“嗯......我这是在哪里?”吃饱喝足,那狼头打了个饱嗝,重新打量起四周来,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就将他惊了一跳。
“这是谁家小辈的体内!我怎困得于此?”他怒声叫道,可却没人能理睬他。
“这身体好生孱弱。”他一脸嫌弃,蛮不在乎的说道。
“咦......竟然在悟道?”狼头一顿,没想到这小子的悟性居然还有这般地步。
需知悟道这种事,境界越低,那便是阅历越低,那对道的感悟可就是越低,这小子更是没理由现在就悟道成功啊!
“不过也多亏了他这悟道,居然能神牵天枢,勾我一丝残魂......”
说完,他立即回过神来,自己怎能安于此地?于是横冲直撞,四处啃咬起来。
可是待他忙活了足足半晌,却发现根本伤不了这小辈的识海。
“好啊,莫不是其他星君的手段?束我残魂于天枢就罢了,难道不知我贪狼最不好欺!”他张口咆哮,响声之大连许尘的神魂脑海都猛的一震。
这一声仿佛自带唤回之效,直接将许尘唤回脑海之中。
看着眼前巨狼之首凶狠,半只嘴咬住自己溪流碧道基,甚至溢流涎水的模样,他不由得满脸惊色:
这是什么情况?
我......我的道基吃了我的道基?
“这......”
“这什么这!小子,我且问你,如今大帝境还有多少位尚在!”这狼头不耐烦道,想他一介星君,竟然被困一妖修身内,说出去可要被人笑掉大牙。
许尘没说话,可是脸上的呆滞已经出卖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这狼头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狼头眉头一皱,面露为难。
心道这小子难道是个哑巴?可是不对啊,这里可是识海,哪里还有什么哑不哑巴的说法?
于是狼头回过脑子,换了个问题问道:
“那好,今时距离仙宫坍碎已有多少纪?这你总知道吧!”
许尘还是没说话。
“这也不明白?那好,我看你也有道基存在,显然是个有主的妖怪,带我去你主子那里,问个清楚!”
他显然没想到许尘能这么失智,决定不再问他,而是让他主人代以解惑。
可是他打错了如意算盘。
“前辈......”许尘面露尴尬,双手摩挲。
“其实......其实我......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也没有主人......”
那狼头似是早料到许尘会有这么一说,嘴里嘟囔一句:“那我自己来!”
便两眼一抹,身形暴显,速如惊雷,直勾勾钻进许尘脑子里。
他要搜寻这妖怪的记忆,这样或许会对他恢复人身有所帮助。
可是渐渐地,他愁眉苦脸起来。
“居然......居然如此!仙宫......”
......
许尘虽不知道神游了多久,可是如此情景,却把周身两位小妖吓了个半死。
石窟内。
黑毛和窑老惊愕看着眼前一幕,只见无数的星光在许尘身体周围汇聚散开,周而复返,形成一个轮回。
这场景华丽,美轮美奂,让人看了简直要沉溺进去。
“这是......”
窑老和黑毛彼此相视,瞠目结舌。
窑老惊讶的是:
许尘竟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无师自通,进入了那神秘莫测的悟道之境!要知道这悟道之境,据说唯有在那些大妖子嗣身上出现过,就算是在悟性极高的人族修士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罕见之景!
此时此刻,四五在族中身份不低的事实在此面前,都显得不再重要。
你在族里有身份,那是你享了前人福泽,而你若是天赋异人,那便是真正掌控在手的资源。
这两者,显然不一样。
而黑毛惊讶的则是:
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大人怎么发光了?
我该怎么办?
他们二妖处于极端震惊之中,只知道许尘定不是凡俗,假以时日修成大能,绝会是一方雄主!
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稀奇。
许尘天生早智,在修行方面亦是拥有两世灵智,在悟性方面,恐怕还真不输任何见过的妖修。
黑毛刚想触碰许尘,当即便被窑老喝止:
“别动他,大人正处在悟道之中,这可是千古机缘!”
也不知是不是这声音太过激昂,许尘几乎是在瞬间被惊醒。
他刚以为刚刚那一切都是自己的浮梦,想长舒一口气,却听见脑子里果真传来一声低语:
“小子......”
许尘顿即被吓了一跳,低声说道:“前辈?”
身后窑老两眼一低,摆手拒绝:“四五大人说笑了,我可算不上什么前辈......”
他早被许尘天赋吓破了胆,眼神里添了一丝崇敬。
许尘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回应。
不出意料的,他的脑子里继续传来一阵声音:
“不要喊出声,我在你的识海里。”
“你这小子,差点将我暴露出来!”他语气急躁,显然被许尘这没脑子的举动气得不轻。
许尘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那七品道基还活了,好像还想吃了自己的二品道基?
他心中纳闷着,却听见那狼首回应道:“小子,我知道你有很多不解,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乃是仙宫册封的北斗天枢星君,你叫我贪狼就行,不过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助我恢复人身,若是成功,我就册封你为我身下坐骑,怎么样?”
许尘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这话术在哪里似曾相识,只是记忆很淡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微你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