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穆承远,眉头轻皱,忍不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承远啊,既然你不是真心实意地对待人家小姑娘,又不想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那就别拖着人家,耽误了大好青春。”
穆承远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带着几分嘲讽的讥笑从唇边溢出,不紧不慢地开口:“姨婆,有些事儿,可不像您看到的那么简单。再说您怎么就笃定是我不肯给她名分,而不是她压根儿就不愿意给我名分呢?”
这话一出口,秦奶奶惊得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难不成是她不喜欢你?”她顿了顿,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常来找穆承远的夏姓小伙子,忍不住又追问:“难道她喜欢的是那个姓夏的小伙子?”
穆承远原本懒散的神情陡然一敛,剑眉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后面色很快恢复平静,淡声问道:“姨婆,您说的那个姓夏的,他就是夏景浩。”声音低沉而平稳,在安静的客厅里缓缓回荡。
“什么,竟然是他!”秦奶奶听闻,眼底瞬间溢满了意外之色,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语气里满是惊讶,“我就说怎么看着他有些眼熟,总觉得跟你有几分相似之处。”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夏景浩的模样,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他是不是为了报复你,才跟你抢女人?我前儿个看的一本小说就是这么写的,里头的情节可精彩了。”秦奶奶说得绘声绘色,脸上还带着几分沉浸在小说情节里的兴奋。
穆承远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略带无奈的笑,耐心解释道:“您呀,还是少看点言情类的小说吧,别把什么事儿都往那上头套。夏景浩他可比我还早认识苏语呢。”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里多了几分调侃。
听到这话,秦奶奶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她在心里暗自思忖,再怎么说,他们俩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虽说她跟穆家这位私生子穆承远平日里没什么交集,可她心里清楚,这也是她姐姐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希望她两个孙子俩能和睦相处,不要相互怨恨。
“怪不得他一口一个小语,叫得那么亲热,我瞧着他看向苏语的眼神,里头明晃晃地写着‘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呢。”秦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年轻人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说完,她微微侧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穆承远,神情认真,“那你呢,小远?你对苏语,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喜欢她吗?”
穆承远听到这个问题,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苏语那清秀的面容。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说话时灵动的模样,无一不在他心间闪过。刹那间,穆承远的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精光,思绪也随之飘远。要是在之前,他或许还觉得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自己的心悄然发生了变化。如今,他更是真的不想轻易放手了。只是,这份情感太过复杂,他自己也理不清,到底是因为曾经受苏语帮助而产生的感恩与内疚占了上风,还是男女之间纯粹的爱慕之情更多一些。
秦奶奶瞧着穆承远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行了,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喜欢人家姑娘,就大大方方去追。不过啊,在这之前,你得先把你们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断掉,重新追她”秦奶奶拍了拍穆承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着,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担忧。
说完,她慢慢站起身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继续说道:“我今天约了我的两个老姐妹去城外的寺庙吃斋,路途有些远,而且这一去,琐事也多,估计要到明儿下午才能回来。我这小院虽说没什么值钱物件,但好歹是住惯了的地方,你帮我照看着点儿家。”
穆承远见秦奶奶起身,也连忙站起身来,身姿挺拔,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关切:“姨婆,您和两位姨婆年纪都大了,这一路过去,舟车劳顿的,我开车送你们去,这样也能快些,路上还能照应着。”他微微侧身,做出请的姿势,目光中满是坚持。
秦奶奶一听,赶忙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连连拒绝:“不用不用,那寺庙在山上,山路又陡又窄,开车上去不安全。再说了,拜佛讲究的就是个诚心诚意,一步步走上去,才显得心诚,开车上去可就没那味儿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拿起早就整理好的包袱,那包袱不大,却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她对这次出行的重视。
秦奶奶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照亮了她的身影。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看着穆承远,眼神里满是期许与鼓励:“小远啊,姨婆跟你说的话,你可都记在心里。喜欢人家姑娘,就得勤奋点,多去看看她,别总是端着。这感情的事儿,讲究个趁热打铁,要不然啊,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说完,她又深深看了穆承远一眼,这才转身迈出家门,脚步轻快地朝着与姐妹约定的地方走去。
冬日的南方夜晚,少了北方那般冰天雪地的凛冽,却也裹挟着丝丝入骨的湿冷,像一层黏腻的薄纱,紧紧贴附在周身。穆承远在屋内来回踱步,头顶暖黄的灯光洒下,却驱不散他心底莫名的烦躁。屋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憋闷得厉害,他再也坐不住,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推门走进夜色之中。
街巷里,行人稀稀落落。街边的榕树虽依旧绿意盎然,可在这冬夜的笼罩下,也没了往日的生机,叶片低垂,在冷风中微微颤动。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穆承远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双手深深插进外套口袋,缩着脖子,沿着熟悉的小路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一会儿,潺潺的流水声隐隐传来,他知道,自己到了河边。河水悠悠流淌,在月光的轻抚下,泛起粼粼的微光,像是无数细碎的银片在闪烁。河面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如梦似幻,给这冬夜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对岸的房屋错落有致,星星点点的灯火透过窗户,在水面上投下斑斓的倒影,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穆承远走到河边的石栏旁,手指轻轻搭在冰冷的石面上。微风拂过,带着河水独有的潮湿气息,钻进他的衣领,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望着眼前的河面,思绪也跟着飘散开。
在被抑郁症缠绕的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他的世界被阴霾彻底笼罩。他的母亲对他失望至极,将他送到了这个小镇,也许是想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无数个孤寂的日夜,他沿着这条蜿蜒的河边踱步,鞋底与岸边的石子路摩擦,发出单调又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就像他死寂的心,没有一丝波澜。河边的垂柳在风中摇曳,河水潺潺流淌,可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灰暗的,无数次,轻生的念头如潮水般一次次将他淹没。
那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向大地,仿佛要将世间的最后一丝生机都碾碎。他在接到母亲斥责的电话后心灰意冷,在河边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轻生的念头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在他脑海里疯狂燃烧,一秒比一秒强烈,烧得他理智全无。终于,他心一横,双脚缓缓跨上河边的围栏,闭上双眼,准备纵身一跃,彻底解脱这无尽的痛苦。
就在他即将迈出那决绝一步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又熟悉的叫唤。那声音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他满心烦躁,积攒已久的负面情绪瞬间被点燃,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猛地转过头,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恶狠狠地盯着声音的来源——苏语。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话,可出口的却是愤怒的咆哮:“滚!”声音在空旷的河边回荡,惊起一群栖息在枝头的飞鸟。
苏语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稚气未脱的小脸微微一愣,清澈的眼眸里瞬间溢出浅浅的委屈,像一只无辜的小鹿。可这委屈仅仅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嘴角上扬,忽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穿透阴霾的一缕阳光,“哥哥,你心情不好吗?没事,我陪你吹吹风,把坏情绪全部吹掉。”
他一下子被这乐观的话语弄得无语至极,满心的绝望与悲凉竟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搅得七零八落,连个赴死的决心都能被她轻易打乱。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被她打乱的“死亡计划”。可苏语却像个甩不掉的黏屁虫,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紧紧跟着,嘴里还时不时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试图驱散他周身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