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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筠召了钱刀来,问及食肆情况。

钱刀回禀:“得到世子妃提点的第一瞬就已经盯住了。可他们实在谨慎,除了尾随世子妃,其余皆正常,恐怕一时半刻难有结果。”

宋筠点头:“之前让你派人看住胭脂铺,你的人整日在食肆附近,也没发现异样,这就说明他们不简单。换些新面孔继续盯,不要打草惊蛇。”

钱刀领命,又道:“今晨赎身离开的人,除了何家夫妇拖家带口回了老宅,其余全都没了。”

宋筠皱了皱眉,“有否遮掩?”

钱刀道:“用鹿灵山的山贼做遮掩,府衙没有细查。”

为程家人效命多年,一朝被拆穿,立刻毙命,该说程家人狠,还是该说淮王迎程思珺进门根本就是个错误。

此事暂时不宜公开,但既然经过了东升,那淮王也应该知晓一二。

宋筠思索片刻,叮嘱:“此事暂时不用告诉世子妃。今后若发现王府中有程家钉子,直接拔了。”

钱刀称是,反身离开。

等宋筠在东厢房与钱刀交代完,回到正屋一瞧,那道艳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满屋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是她从外头带进来的蜜饯甜香。

方知雨跑出世子府的初衷,只是为了散散热,解解心头燥热,但一跑,就跑了老远。

十三和杏儿未归,倒是燕燕乖巧,叫上四丫一同跟着。

这两个小丫鬟倒也奇,燕燕话多,一路唧唧喳喳,四丫闷肚子,只有“嗯嗯啊啊”。

行至仁义殿外,方知雨心血来潮,走了过去。

尚未表明来意,已经有人入内禀报,许总管弯着腰迈着匆忙的步子迎出来,“世子妃请恕我等仓惶,未有提前迎接。”

方知雨眼神微微冷峻,对仁义殿一众人等的态度转变大感兴致。

她试探着问:“不知许总管现如今可否腾出人手来?”

主管忙道:“春耕种子已经整理完毕,淮王上折的相关信息也已完备,现下各殿各司都能空出人手来,但凭世子妃吩咐。”

这许总管虽然是太妃同宗远亲,但又不是靠了太妃起势,而是凭自己本事得了此职,自然知道如今局势。

淮王默许,王妃撑腰,世子维护,太妃无法应对……王府未来的掌家之权,很有可能落在世子妃手里。

他可不傻,还不上赶着示好?

方知雨并不在意这些,只想快些解决自己的难题。

“前两日赏银发放之时,我让人重新登记了名录,现下册子正在世子府,等会儿麻烦许总管让人去抬。然后替我做两件事。”

许总管躬身,其身后众人也恭恭敬敬。

方知雨担心他们阳奉阴违,语气依然冰冷。

“第一,重新誊抄名录。将已离开王府的和正在效命的,分别成册,不要再像往常一样混记。记得将所有人的家乡和家人信息一并重录。”

她想了想,补充:“原册不得损毁,事后交还世子府。”

许总管知道这是世子妃信不过自己,想要留个底,只好连连称是。

“第二,重录之后,每家按人头,送去过冬米粮和布料。其中没有家人的,签了死契的,断绝关系的,统一采买衣衫鞋袜另行赏赐。”

讲完,方知雨就瞧见许总管又露出为难的面色。

“怎么?我没讲清楚?”

许总管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笔银钱不是小数……请世子妃宽容两日,我等先整理名录,再核算费用,报于您瞧过之后,再定赏赐……可否?”

“可以。”方知雨淡淡道:“劳烦各位。”

她知道,用两天时间重新誊抄,这些人少不了挑灯夜战,算是态度良好。

也知道,这笔费用跟之前的赏赐花费比起来,只多不少。

但对于淮王和淮王府而言,只要能遮掩调查莘州的目的,能找出皇帝的暗探,能趁机摸到一些有异心者,那就绝对值!

天黑之前,方知雨回到解语坞,杏儿早回来了,十三在晴风阁吃得饱饱的,正犯困打栽。

宋筠……又窝在小榻上,翻着方知雨买回来的书,晾着一桌子菜。

方知雨学了他撒泼打诨的姿态,靠坐在旁,把下巴尖搭上他肩头。

她的下巴太小,他的肩膀太宽,以致于搭上去之后,如同一片羽毛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毫无所觉。

她清了清嗓子,把下巴尖儿往下压了压,铆足了劲儿。

“哟,娘子这是想用下巴砸死夫君?”

宋筠从一开始就感知到了,之所以适才没反应,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小家伙被刺激了?居然主动贴他!

方知雨没讲话,脑袋一耷,额间抵在他肩胛骨的位置,左挪挪右挪挪,轻轻磨蹭。

宋筠扬头,习惯性摸摸人中位置……还好,这会儿鼻子很争气。

他反身,顺手把人搂进怀,“好了,原谅你了,下回记得就行。”

“嗯。”方知雨闷声闷气,“要是我接下来讲的话,你又生气呢?”

宋筠捏着那小肩膀的手,倏地就僵住了。

他丢开书,彻底转过身,似笑非笑盯着那张乖巧但略显慌乱的小脸蛋。

“怎么?想让我亲?刻意制造机会?”

方知雨瞬间烫红了整张脸,小拳头轻轻一捶,“我讲正事,你不准……不准没正形。”

宋筠开怀大笑,把人紧紧揉进怀中。

方知雨没觉得有什么,习惯之中有一丝丝贪念吧,谁叫这怀那么暖呢。

两人就这样依偎了片刻,方知雨突然道:“明日我想邀怀心郡主出游。”

搂着她的人明显一顿,语气不高兴了,“又不带我?”

但他也贪恋,始终不肯松手。

方知雨轻轻叹息:“今日我才听说,清溪许的人家是魁州知州的二儿子。”

宋筠淡淡“嗯”了一声:“是程夫人和太妃选定的。”

祖母说服父王的理由是:只要与太傅门生结了亲,以后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理由不敢讲,他怕方知雨生气。

哪想方知雨忽的挣开他坏,满眼怒意:“你们家怎么如此喜欢用婚姻做手段?利用小妾拉拢世家,苦了母妃;利用婚约回避猜忌,委屈了我;现如今又要把你妹妹的幸福葬送……”

宋筠神色稍异,捏住那小爪子就往自己胸膛敲。

“打!打我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