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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雨全盘计划的第一步是“得权”。

她利用朝花和夕露,已经得到了淮王的金镶玉令牌,获得了一定的权利。

第二步是“立势”。

她利用冲喜同庆大放赏银,救一家妇孺出水火,建立了足够的声威。

这第三步,就是“夺权”!

先夺外府管理权,再架空太妃,获取内府管理权!

一切从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现如今也该收网了。

晚膳时分,菜食上桌,方知雨刚吃几口,就有人来报,声称典膳所出了事。

没料典膳副动作如此之快!

方知雨心头大喜,丢下碗筷,带着十三、青鸳和石头,提着裙摆一路狂奔。

到达典膳所的时候,东升已经在了。

王府内部事务,淮王一般不出面,除非事情闹到遮不住。

所以,东升代替淮王前来处理,已经是要事之中的要事了!

这回出事的地点在干菜存放库——一个熟悉又充满故事的地方。

每年冬日,寒霜都会加剧新鲜菜难以出产的情况。

是以盛产之时,典膳所就会进一些菜晒干备用,偶尔也会直接购买晒好的。

但今年,干菜居然不够吃了!

不仅不够吃,其中一部分还是次货!

此事是一个姓张的掌事给太妃准备食物时发现,报给典膳副,然后一查才发现,账目上出现一笔很大的错漏。

去岁十月进一批干菜,用银一百二十三两五钱。

可只有进,没有出,本该存入库房的干菜不见了踪影。

典膳副报给仁义殿许总管,可许总管以目下有事正忙而推脱,于是只能报给了内监总管东升。

……以上都是方知雨到来之后,听说的表面故事。

这和当初她给典膳副看的账本不一致,大概是“损毁”不可追溯,只有这种突然消失不见的才能成为证据。

当然背地里典膳副做过什么,她是不会追问的。

东升起身行礼,想将座位让给方知雨。

她忙示意石头将东升扶回去坐好,“东总管腿脚不便,还请坐下慢慢辨事。我就是好奇,过来瞧瞧,不用在意。”

东升本诧异世子府口中的“好奇”,可从她眸子里荡出来的激动之情,就知道绝不是“瞧瞧”这么简单。

不过也没什么,王府里的主子,未来的主母,多学点手段也无可厚非。

东升让人给世子妃请了座,然后才开始问话。

“说说,这事是谁在中饱私囊?”

典膳正浑身一抖,伏地不言。

典膳副倒是敢抬头,就是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开口。

眼见此事僵持,方知雨忍不住推一把,“有件事我很好奇,想各位帮我解惑。”

东升偏头:“请世子妃示下。”

“不敢。”方知雨道:“我就是好奇,典膳所采买物品是谁说了算?”

东升没答,而是看向下头跪地的一干人。

典膳副察言观色,忙跪行几下,停止在恰当位置,“禀世子妃,王府肉菜采买主要来自三个部分。”

“王府有自己的庄园,每隔三日会送来新鲜的蔬菜瓜果和鸡鸭牛羊。此乃其一。”

“但有时候,府中消耗过快,我们也会找常年供菜的菜户临时采买。此乃其二。”

“其三便是干菜采买。淮南十里不同天,麓州及附近可能连绵阴雨,但魁州就可能烈阳灼灼。所以每年我们自己晒的干菜都是不够的,都需要从外头买。”

方知雨“哦”了一声。

典膳副见状忙道:“但是干菜的采买源头不固定,每年都在变,都是典膳正亲自过手,进库出库还有专人处理。”

东升听闻此言,问道:“何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战战兢兢回道:“是小的。但是小的没有见过这批干菜!”

这一句话讲完,典膳正丢去个狠厉的眼色,把他吓得脖子一缩。

“典膳正。”东升道:“你怎么讲。”

典膳正俯跪于地,“典膳所日常事务众多,难保会有疏漏。”

就在东升和方知雨都认为典膳正要认错的时候,他忽而又道:

“但,干菜存放库并非只我一人可以出入,典膳副,还有几个掌事都可以。在下认为应该重新盘库,以梳理错漏。”

张掌事担心殃及到他,忙道:“难不成我发现自己的错漏,把自己的问题报上去?自己找自己的罪?典膳正莫要拉我等垫背。”

东升笑了笑,看出了几人之间的问题所在。

一百多两银,其实没什么。

这些给王府做事的人,哪个手脚真正干净?平日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把主子们侍奉好就行。

就在他打算和稀泥的时候,一旁的世子妃又开了口:“其实要拆解清楚这事也不麻烦。采买凭证有吧,那个供给干菜的人在吧,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东升顿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挪走。

方知雨有种被看穿之后无所遁形的感觉。

但是东升却点点头:“世子妃都发话了,你们还不行动?”

典膳副抢在所有人之前,“适才我已经让人去寻了。那供菜之人就在麓州城东南,目下也该回来了。”

如果到此刻,典膳正还看不出一环扣一环,环环皆是世子妃与典膳副唱双簧,那他就太傻了。

前些日子,世子妃单独见过典膳副数次,他已经提起警觉,处处小心翼翼,没想居然在干菜上着了道。

干菜是真的采买了,也真的入库了,只是量没有那么多,花费的银钱也没那么多而已。

就在这时,典膳副派出去的人回来,领着一老一少两人,一进来就跪地喊“饶命”。

东升眉毛一挑:“做什么事了,这么怕死?”

少年“咚咚”磕头:“那批干菜只值十两银!但我收到手的有十五两!画押的凭证上写的是一百多!”

老者老泪纵横:“都怪我!都怪我当时害了一场大病,我孙儿为了筹药费,才做了这等事。请不要怪他,用我的命抵!”

少年也哭作一团,“不不不!我的错,我可以去死!”

东升皱眉:“谁要你们死了?”

但谁都能猜到,肯定是典膳副让人去问话的时候,用“死”威胁过。

不过不重要,因为典膳正听到这一老一少认得如此快速,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人证在,他的罪就逃脱不了。

事情已经闹大,必然不能轻易收场,东升正思考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