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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十五和程俏儿旁若无人猛咽唾沫,方知雨不好意思地推开宋筠。

宋筠殷切的眼神瞬间黯淡,盯着自己手里的粥,情绪低沉。

方知雨软了心肠:夫君疼惜,她又何必伤了他的心?

于是腼腆地笑了笑:“这粥没味,我想喝汤。青菜肉糜汤。”

宋筠一滞,笑容顿现:“好。还有什么想吃的?”

“汤里加几块面片才最好。”她瞧了眼外头桌上的盘盘碗碗,违心地道:“其他都不想吃了。”

“行!”宋筠立刻起身奔向外头,片刻后回转,对站在床边,再次占据他位置的两人道:“桌上的吃食归你们了。”

十五仰头,傲娇万分:“当我要饭的啊?”

但她的肚子却“咕噜噜”地叫嚣,傲娇不起来。

然后与程俏儿互视一眼,灰溜溜出去大快朵颐了。

方知雨又瞧了眼外头,咂咂嘴。

忽然听见程俏儿一句:“世子妃的膳食就是比我们的精细。”

又听见十五回一句:“就是。也不瞧瞧是是谁每日亲自盯。”

方知雨勾了勾唇:是她夫君!

宋筠将寝屋门关阖,把她从床上抱到妆奁前,继续每日必然的过程。

“接下来的七个月里,少跟她们往来。”语气冷冰冰的,态度坚决又生硬。

方知雨探手向后,想够那大掌,却扑了个空。

但下一瞬,大掌自动放到她手心里,人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哄我也没用!你可不能跟她们一起胡闹。”

方知雨咬了咬大手掌的虎口,留下浅浅牙印,娇笑着问:“给你生个孩子就这么重要啊?”

宋筠“哼”一声:“是你安安稳稳最重要。”

方知雨仰头,倒着看向上头的人,看见了坚毅的下颚,和低垂的眸子。

眸子里全是担忧。

她的心又软了三分:“那要不然不生了……这样我最安稳。”

“你敢!”宋筠怒而将她换了个方向,让她正面朝向自己。

“这个时候不准想什么落胎,那对身子更不好!”

“哦。”方知雨笑着伸出手指,勾住他腰带,往自己身前扯,“夫君呀~”

宋筠咽了咽唾沫,将她手拍开,“别胡闹,门没栓,外头两人随时可能推门而入。”

“那……”小家伙挑眉,“晚上?”

宋筠又狠狠咽了下唾沫,刚想回答,就听方知雨自问自答:“晚上有要事。”

宋筠一愣:“什么要事?”

能重要得过他?

方知雨转过身,背对他,“我得去问问周公,以后每晚睡多久对孩子最好。”

宋筠:“……”

又被自家娘子摆弄在股掌之间了!

***

方知雨洗漱完毕,穿了一身鹅黄新衣,明艳地来到外间,正赶上典膳所送来的青菜肉糜面片汤。

方知雨的所有膳食,都是典膳正亲自制作,不为别的,只为了遮掩世子妃有孕一事。

典膳正前所未有地忙碌,却心头欢畅,因为世子妃好,他才有机会在淮王府继续安稳。

所有给世子妃准备的膳食和茶水,都由燕燕和翠妞查验试毒,也都尽心尽力,不敢有任何失误。

虽然她们不知道世子妃归来后为何奢睡,又为何沉静了许多,但只要世子妃愉悦,她们也就能一直过着好日子!

世子府内外皆如此盼望世子妃好。

淮王府之内所有感念世子妃恩德人,更是如此。

只有一个人,在此时此刻,将方知雨恨之入骨。

——她就是程思珺。

***

淮王让人知会了程思珺,要将她送到府外静养。

她只是似笑非笑,要求见淮王最后一面。

淮王本心总抛不下“妇人之仁”,想到程思珺毕竟伴了自己多年,这最后一面还是得见。

更何况,她的身上,有程晚棠的影子。

淮王循着记忆来到修竹居宅门前,一抬头一愣神,差点没回味过来。

虽然只有短短月余,修竹居却已经荒了!

宋湘淇被送到程家之后,修竹居就只有程思珺一人,后来又安排了四个与她不可能有任何关联的丫鬟进入其中,一并被关了起来。

丫鬟们只是暂时不得出,可程思珺本要被关到老死的。

只是后来,其中一个丫鬟进入她房间便再没出来过。

淮王下令彻查,东凌也的确带着人亲自翻找过,竟没找到半点踪迹,只得将程思珺搬到旁边的另一处小宅院——苍松居。

而后,修竹居掘地三尺……还是没找到任踪迹……活人的没有,死人的也没有。

这事,东凌给淮王报过,但淮王那时正在为太妃之事发愁,并未上心。

如今,东凌悄悄近前,小声提醒,“淮王……程夫人在旁边的苍松居。”

“嗯。”淮王也不好承认自己适才糊涂了一下,只应了一声便由东凌带路,绕向旁侧。

苍松居与修竹居相隔不远,抬目可望,只是路途不能直达,需要绕着一段碎石路走过去。

而这段路,有很多淮王与程思珺的回忆……他承认自己是个念旧的人,但也承认自己不会容忍这个女人再伤害自己的孩子!

于是一路走,一路步伐越来越稳。

到了苍松居,却见外头堆了好些个食盒,有靠在墙角的,有歪倒在阶梯上的,还有散发出古怪味道的。

东凌一见,朝守在旁侧的护卫喝道:“这些东西还丢在门口做什么?”

护卫一见东凌后头竟然是淮王,忙将其打扫,可那恶臭的味道却经久不散。

宅门被轻轻推开,里头那棵苍劲有力的松树刹那映入眼底。

树干在外院,但树枝越进了主院,能遮风挡雨,能遮藏心事。

淮王迈步而入,路过那股恶臭的时候,冷不防恨声一句:“你们日日在此看守,也闻得下去?”

本是随意而感,一个护卫却大着胆子道:“一日三个食盒,从来不曾怠慢里头那位,可白日里我等不敢轻易靠近,因为……”

他缩了缩脖子,“里头那位会蹲守在门后,探出手来抓住人就啃。”

程夫人虽然失宠被关,可三姑娘仍旧是王府里的主子,他们不敢开罪,只能夜深人静之时,再试探着将食盒清理而去。

但日子久了,又惊又怕,人也疲累,就懒得日日清理,大多时候都多堆几日。

淮王瞪了这些护卫一眼,给东凌使了个眼色。

东凌没有继续跟入其中,而是退行向外,吩咐护卫统领将这些日子看守苍松居的人全部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