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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入院,就见淮王在书房里负手而立,状似发呆。

“父王?”宋筠靠近,在窗前行礼,“儿子给父王请安。”

“嗯。”

“儿媳问父王安。”

“诶。来啦?”淮王终于侧过头,露出笑颜。

宋筠内心有一瞬酸意,但转瞬便想通了,自家娘子得公婆喜爱,这不是好事么?

可方知雨的目光却在投向屋内墙面的一瞬,定住了。

她瞧见了一幅画。

盈盈女子素衣而立,松散挽发侧眸而笑,与宋清溪有五分相似,但身段更柔,神情更淡。

淮王发现方知雨视线,不由局促一笑:“父王不是刻意的。”

宋筠在旁悄声提醒:“这是程侧妃的画像。”

淮王发现儿子拆台,忙推开门,将方知雨让进去,“瞧!这一面墙都是你母妃的。”

果然,程侧妃的画像只有一幅,像是刚从某个角落拿出来,临时挂在墙边。

但另一侧,王妃的画像却堆得满满当当。

方知雨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原来淮王是担心她怪责太看重程侧妃!

其实她对程侧妃的感知存在于旁人所言,并无太深印象,只是适才一见,有些不可思议。

这份不可思议压抑在心,实在压不住,她便问出了口,“父王,我曾听闻,程夫人身上有程侧妃的影子……”

所以程思珺这些年才能因了淮王心意,在暗地里四处撺掇,还能一直顺风顺水。

方知雨没有挑明后头的话。

淮王却已经懂了,他也长长一叹,再次看向那幅画像。

“不瞒你,父王将这幅画取出来,也是为了弄清楚,到底她们两姐妹有何相似?”

默然之后,遗憾之色从淮王眉间浮现,“长得并不像,性格天差地别,为人更是一个若天上善仙,一个如地府恶鬼。”

“可我到底……为何会觉得她们像?”

连淮王自己都不知道,那从未见过程侧妃真面目的方知雨就更不知道了。

方知雨和宋筠对视一眼,不再多嘴,只等淮王独自郁闷。

好一阵后,淮王将画缓缓卷起,放入了原来的地方,然后才道:“程思珺的事再缓一缓。”

宋筠一听,脸色顿变。

方知雨甚至能察觉到他握紧自己的手在微微收缩,指尖的脉在猛烈弹动,似是气坏了。

淮王抬眸,猛然察觉自己适才话没讲清,又补充道:“答应你的事,必然要办。只是目下鲁康明还在淮南,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至于程闳礼……他跟我淮王府无关,又远在氿州,鲁康明鞭长莫及,就按你之前讲的办,越快越好。”

宋筠终于舒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这一刻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派往氿州的人即将抵达,只要潜入大牢,随便一个法子都能送程闳礼走,只要莫如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而莫如海,从来都是宋筠的自己人,根本不用担心不能成。

淮王虽然认可了宋筠,但内心始终没底,最终还是将儿子留了下来,再次询问某些安排细节。

方知雨本就喜爱睡大觉,怀孕之后更是奢睡,昨夜焦心半夜,如今依旧困着,便辞了淮王,回去补眠。

刚眯了一会儿,宋筠归来,撩着她发尖,逗她的小鼻头。

“哎呀!”方知雨一掌拍开,“你以为你闹的是我?分明闹了你的小小家伙。”

宋筠被吼得浑身僵直,只好乖乖在旁作陪,听着小家伙浅浅呼声,发起了呆。

方知雨睡饱睁眼,就见宋筠正盯着自己小腹的方向。

她刚想问询,就听见一声郑重其事的“嘘……”

她下意识放低音量:“怎么了?”

宋筠一脸真诚:“我在跟你腹中的小小家伙神交。”

方知雨:“……”

***

午膳刚过,有位稀客递了文书拜入淮王府,但此人跟淮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是宋筠让石头去把人领进来的。

一入内,一照面,方知雨就笑开了眉眼:“陆公子来了?”

宋筠在旁坏笑:“不!如今可以称呼他为陆典簿了。”

方知雨和陆琪英同时露出惊讶之色。

方知雨惊讶,是因为她以为“典簿”之职已有人,没料竟然真的空悬!

陆琪英惊讶,是因为他知道世子和世子妃的真实目的,却没料真的肯给他官职!

宋筠面对二人,笑着解释:“典簿厅典簿是个暗探,所以那个位置空了。又因只是个九品,倒也不需陛下钦点,由淮王拟名单送到吏部即可。”

这又不是王府总管之位,京中不会重视。

而许总管出事之后,皇帝虽然让淮王亲自选人,但最终还是得圣旨任命,两相拖延,便一直拖下去了。

反正淮王府没了一个总管,还有其他管事,总能按部就班。

但淮王府不能没有典簿,不然青鸳的姻缘又从何处去牵?

陆琪英没料到世子居然当着他面提及淮王府如此私密之事,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石头在旁用手肘撞了撞他,“谢恩啊。”

“啊?”陆琪英又回味了一下,才确定自己真的不再是个吏员,即将成为九品典簿。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妃!”

但又在心底暗暗发誓:若二位提一句那位青姑娘,我立刻辞官归家!

上头两位……没提。

宋筠觉得来日方长,只要他们二人有机会见面就行。

方知雨想得就更简单了,一切顺其自然。

陆琪英左等右等,没等到问话,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

“世子,莫知州让我带几个消息来。”

若非为了这几个消息,就是绑,也不能把他绑到麓州来的。

宋筠给他请了座,让他慢慢讲。

而他不是慢性子,直接开门见山。

“其一,洛颍县衙大牢被劫,程闳礼失踪。”

方知雨惊得差点站起来,宋筠也忍不住皱了眉,“细细讲来。”

陆琪英道:“恐怕细不了。这件事被莫知州压住了,除了洛颍县衙里的人,其他几个知县都只闻风声。莫知州也只是简单跟下官提了一二,粗略可讲。”

宋筠依旧皱眉,点头示意继续。

陆琪英道:“程闳礼坚决不认指使程丙杀人之罪。理由是,程丙呈上的文书,以及世子转交的上善孙家往来书信,都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