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多小时的火车,到达嘉元市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出了火车站,潘多拉拦了辆车,继续马不停蹄的往闵家村赶。
当踏入外婆家前院的时候,送行的队伍已经上了后山,院落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打杂的邻居。
她明白,一切都晚了。
再次跨过那个老旧的门槛,再也无人迎接。
“外……”
潘多拉自嘲的笑了声,“我怕不是傻了,她怎么可能再答应我?”
游离片刻,身后传来了动静。
唢呐声、二胡声、鞭炮声,哀叹声……随着那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前院里回荡。
她转身,背后的人潮一点点涌进门,无视她的存在,将她挤到门后的角落。
这一刻,她仿佛是个局外人。
“你是祁蕊吧?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位头发稀疏的老人挤出人群,发现了角落里的她。
潘多拉抹了抹脸上的泪,“您是村长吗?”
村长反背着手,点了点头,“去你外婆牌位前,给她磕个头吧。”
“嗯……”
潘多拉穿过拥挤人群,来到供奉牌位的桌前,郑重的三跪三叩拜。
她的脸上平静得出奇,眼神淡漠而又空洞,苍白的唇紧紧抿着,妄想在这么多人前留一丝体面。
第一跪,她挺直了腰杆,行了第一拜。
第二跪,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行了第二拜。
第三跪,她将头压得低低的,行了最后一拜。
之后,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无论任何人来劝,依然保持着这个动作。
村长临走之时,拿给她一张清单,“你外婆的丧仪,是周围一些熟络的邻居操持的,虽然看上去穷酸,但好歹图个人多,也不至于让她走的时候太过冷清。”
潘多拉抬起眼皮,接过那张粗糙的纸,细看几眼之后,又塞回村长手里。
她掏了掏身后的包,递上厚厚一沓钱,“这里有两万块钱,麻烦分给那些出钱出力的邻居们,顺便替我谢谢他们。”
“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她瘪嘴,像是要哭一般,“谢谢你们能替我……送她最后一程。”
她这些年来,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行吧,那你也要节哀顺变,别向她那样哭瞎了眼。”
“谢谢村长,我知道了。”
送别了村长,人群也渐渐散去。
只是她本以为,周围的邻居们都是些善良淳朴的人,但人群中还是有些“臭苍蝇”在“嗡嗡”作响。
“她回来的真是时候,早不回,晚不回,等我们把一切都忙活完了,她才跑回来坐享其成。”
一道尖锐的中年女声在身后响起,像把利剑直穿她的耳膜。
村长站在前院里,吧嗒了口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别说了,人家好歹给了这么多钱呢!”
“给了钱又怎么了?要是没有您,她外婆的尸体,估计得在警局停尸间里放臭。”
“算了,老胡婶人都走了,还谈这些干什么?”
那女人偏又继续叫嚷:“如果不是她这个丧门星回来,把她父母的那些仇家引到这,老胡婶至于被杀害吗?”
说着,那中年女人像撒泼似的大哭大嚷。
聒噪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清晰,哪怕是路过的人,也会感到莫名的烦躁与不安。
潘多拉依旧跪在那,不堪其扰的闭上眼睛,任凭那中年女人如何叫喊,她始终不为所动。
她虽然也想冲上去和她大吵一顿,可是想想,早已没有必要了。
还不如留着这些时间与精力,好好陪陪外婆。
叫喊声只持续了几分钟,那中年女人也自觉无趣,悻悻的退了场。
自此,她的耳边自此安静下来,也好心无旁骛的与外婆独处。
“节哀顺变。”
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她愕然抬起头,随后又失望的低回去。
那男人打扮典雅,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严肃又干练,却也毫不嫌弃的敬上三炷香,随她跪在脏乱的地上,磕个三个响头。
“我代替我们家先生,来给他的恩人致上哀悼。”
潘多拉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但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具备攻击性。
不过,来者是客,她也礼貌的答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