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人们就忘掉了过去的林一航,完全地接纳了眼前的这个假林一飞。
林一飞深知只有低调,太能够长久地隐藏下去。如果经常顶着神探的光环,成为众人,以及媒体聚焦的中心,那么迟早会暴露身份的。
因此,当林一飞重新回到重案调查科科长的位置上时,故意地表现得非常平庸,任何抢镜的机会都让给了谢思雨。
所以,在调查最近这几起案件的过程中,即使林一飞早就发现了凶手是谁,他都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等着谢思雨去揭秘答案。
而就当谢思雨专注于破案的过程中,林一飞还会时不时偷偷地发送一些挑衅性的短信来刺激谢思雨。
谢思雨一直都感觉那个神秘人就隐藏在自己的附近,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神秘人就是近在咫尺的林一飞。
这时,顾佳佳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便对局长说道:“局长,您刚才不是说搜救队员找到了林一航用过的卫星电话吗?我们可以从电话上面提取林一航警官的指纹,然后再与数据库中的指纹进行比对,不是一样可以证明眼前的林一航是假林一航吗?”
“顾警官,没用的。你想到的这个方法,我们也试过了。”局长叹了口气,说道,“国际刑警那边从卫星电话上并没有提取到林一航的指纹,只提取到了一些烧伤后的伤疤印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一飞在囚禁林一航的时候,就毁掉了林一航的指纹。”
听了局长的解释,众人都愤怒地望向了林一飞,他竟然对自己的哥哥做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林一飞却是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但从这个细微动作来看,林一飞对于这件事情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内疚的。
“林一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谢思雨神情严肃地望着林一飞问道。
“在我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曾为你进行过心理辅导。根据你的描述,在这3年当中,你始终都被欧阳雨霏之死的案件折磨着,你经常会在梦中梦到欧阳雨霏惨死时的场景,你因此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即使是非常炎热的季节,你都把自己包裹在厚重的衣服里面。我想问你,这是你伪装出来的,还是真实的心理反应?”
听了谢思雨的问话,林一飞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过了片刻,他这才缓缓抬起脸来,望着谢思雨说道:“最开始我的确是在刻意伪装,只有这样才能够撇清楚我谋杀欧阳雨霏的嫌疑。而且,我可以通过心理疾病作为幌子,消除那些怀疑我的人的顾虑。
就如同我过生日的时候,胖子送给我江户川乱步亲笔签名的海报,我对此毫无反应,胖子却对我的身份一点都不怀疑。
一个经历过卧底任务的生死考验,又痛失未婚妻的人,他的行为举止出现异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我很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
但这只是我最开始的想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的内心的确出现了问题。欧阳雨霏不同于之前死在我手上的其他人,她毕竟是我孪生哥哥的未婚妻。而且,在我回归到那个家庭之后,我的亲生父母,包括我的哥哥林一航对我都是一种冷冰冰的态度,唯有欧阳雨霏,在我和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当中,她给予了我足够的尊重,让我头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在那一刻起,我已经将她当成了我的嫂子。
所以,在杀死欧阳雨霏这个问题上,我其实是挣扎了很久的。但为了自保,我还是下定决心要除掉欧阳雨霏。
我没有亲自去杀欧阳雨霏,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朴志英和朴志星。我特别叮嘱他们,要让欧阳雨霏死得痛快一些。
但朴志英那个疯女人,完全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他们竟然在欧阳雨霏活着的时候,就将欧阳雨霏身上的肉块一刀一刀地切割了下来。
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甚至拍成视频特地留给我看。
当我看到欧阳雨霏被活活折磨死的视频时,我承认,在那一刻,我的心理真的出现了问题。”
说到这里,林一飞的神情已经变得非常激动。很显然,欧阳雨霏之死对他的心理的确造成了很严重的打击。
“更为悲催的是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一些,我一直都居住在欧阳雨霏和我哥哥林一航所居住的那个公寓之中。我每天躺在床上,总是感觉欧阳雨霏就躺在我身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当我在睡梦中的时候,我总是隐隐约约听到在我大床的另一侧似乎有人在爬行,甚至有好几次我都听到了欧阳雨霏说话的声音。
我知道这叫做幻听,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心里愧疚的反应。
但我却无法控制我自己。
那个公寓里面到处都是欧阳雨霏用过的东西,墙上、桌子上、梳妆台上都有欧阳雨霏的照片,而我又不能够把这些东西清理掉。
我时时刻刻都生活在充斥着欧阳雨霏的世界当中,你们想我的心理怎么可能不出现问题?
后来,我也反思过,我和朴志英并不是一类人。朴志英是那种彻头彻尾嗜血成性的冷血动物。她以杀人为乐。而我从本质上讲,还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如果不是我童年时的那些遭遇,我绝对不会成为一名杀手。
我过去杀人时,之所以会麻木不仁,是因为我把那些人当成了牲口。
但欧阳雨霏不一样,她是我熟悉的人,是我的亲大嫂。
我的大哥被我囚禁在了金三角的地牢里,我的大嫂被我亲手下令杀死。
说实话,我的内心深处是十分痛苦的。
我一心想要报复我的哥哥林一航,但另一方面,我又顾念着与他之间的亲情。
说到底,我这种人是非常可悲的,我介于善和恶之间。
既无法成为一个善人,也无法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所以,我的痛苦并不是伪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