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水絮翻了个身,一想明天就要见到讨厌的那些人就头疼。
舅舅家的表哥和两个表姐,还有姨妈家的表哥和表弟都没考上大学。
因此,无论在爸爸家这边,还是妈妈家这边,余水絮都是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舅舅私底下有多嫉妒和厌恶妈妈,余水絮看不到,但是每次舅舅见到从学校回来的余水絮,都会阴阳怪气地来这么一句:
“哎呀!大~学~生回来了嘛!”就能想到舅舅有多嫉妒妈妈。
因妈妈那边都是宁夏人,所以那种语调余水絮一听就可以感受到满满的揶揄和恶意。
舅舅有哮喘,因此总是呼吸不畅,时常需要清痰,每次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抖抖肩膀,长长的咳咳几声,再吐一口痰,然后一脸戏谑地问余水絮:
“你总算是回来了啊!你回来才能给你妈好好做饭,收拾房子,给她干活。
你看看你妈,为了让你们上学,把自己累得瘦的,看你们一个个吃得人高马大的。”
余水絮每次听到这句都想给舅舅那张布满沟沟壑壑皱纹的老脸上一巴掌。
搞什么道德绑架呢?妈妈瘦是因为她天生就是瘦弱身材,而自己和妹妹弟弟个子高,那是遗传了爸爸和爷爷的基因,跟吃苦什么的有毛关系?
难道不去上学妈妈就能变高变胖了吗?
舅舅自己身高没爸爸高,舅母的个子也没妈妈高,因此表哥和两个表姐的个子都很矮。
舅舅无非就是嫉妒余水絮她们比他家孩子的形象好呗。
而且余水絮姐弟仨的腿都是又长又直,而舅舅家的三个孩子的腿全都是罗圈腿。
姨妈没少在余水絮她们跟前笑话表姐们的身材。
妈妈做饭也好吃,而舅母,因为是城里人,结婚之后才学会的做饭。
但是妈妈也是婚后才会做饭的啊,余水絮觉得妈妈拿脚炒的菜都比舅母做的饭香,毫不夸张。
舅母蒸米饭每次都把水放多,蒸出来的米饭,按照姨妈家表弟的说法就是“胶水米饭”,吃了就能封口。
舅母做饭也不怎么放调料,炒出来的菜,色香味没一样沾边。
所以但凡有机会能来余水絮家蹭饭,舅舅就会拖家带口的过来吃。
吃完了还要再去余水絮家的菜园溜一圈,跟鬼子进村一样,扫荡一遍,带着满满的“战果”回家。
所以夏天的时候只要一听说舅舅家要来做客,余水絮就会带着妹妹立马把菜园里把长得最大最好看的菜都揪下来,藏在厨房连妈妈都找不到的地方。
等舅舅他们走了之后再给妈妈拿出来,妈妈总是哭笑不得,倒也默认了。
其实妈妈心里对舅舅也是有怨言的吧。舅舅比妈妈大18岁,都算得上是可以生妈妈的年纪了。
然而却没有给过妈妈来自哥哥的疼爱,就像余水絮从未在表哥和表姐那里得到作为妹妹所享受的疼爱是一样的。
余水絮的爷爷是家里排行老大,爸爸又是儿子辈的排行老大,而余水絮是孙子辈的老大。
因此一直都是照顾弟弟妹妹的姐姐,从未感受到作为妹妹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至于那个不省心的姨妈,生了俩儿子,一个表哥一个表弟。
表哥和余水絮同一年出生,只是月份大一点而已。因此也是从小一起玩耍,从没有那种他是我哥哥的感觉。
因为表哥小时候性格怯懦,反而需要余水絮常常替他出头跟别人打架、吵架。
姨妈的不省心,自然是她的放浪形骸。在余水絮10岁左右,就听说姨妈和邻居家的男人搞在了一起,那时候姨夫还没死,但是姨夫性格懦弱,所以就跑到妈妈这里,问他们该怎么办,才被余水絮偷听到了。
妈妈教姨夫,把姨妈捆了,绑到村头的电线杆,拿皮带抽她。
对于10岁的余水絮来说,虽然不懂什么是偷人,但总觉得那不是好事。然而姨夫性格懦弱,哪里敢动姨妈一根手指头。
姨妈在家里天天骂姨夫是个废物,农活也干不好,农机也不会用,地里浇水、施肥、打农药全都是姨妈一人扛着,根本就指望不上姨夫。
家里大小事全都靠姨妈来做决定,姨夫只会躲在姨妈的身后,把姨妈推在前面去解决问题。姨夫从没有保护过姨妈,让她感受所谓丈夫的爱。姨妈也是可怜人。
姨妈身材丰满。性格幽默风趣,情商高,但是也花心。
余水絮的眉毛和眼睛像妈妈,鼻子像爸爸,嘴巴也像妈妈。
整体面相像姑姑。但见了姨妈的人再看到余水絮,都说余水絮是姨妈的女儿。
任何场合,只要有异性在场,姨妈就会开始装腔作势,搔首弄姿。
姨夫在世的时候多少有点收敛,姨夫亡故之后,姨妈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姨妈虽然性格张扬,热情好客,但是她的热情只能维持一下午。
无论是余水絮姐妹去姨妈家,还是舅舅家的表哥和表姐去姨妈家,都只是半天的热情。
然后就开始对她们吊着脸,阴阳怪气地说话。
姨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故意弄得锅碗瓢盆叮咣响,直到余水絮她们主动过去问是否需要帮忙。
姨妈也会在准备扫地的时候满嘴抱怨房子脏,说余水絮她们太调皮,直到她们主动抢过来苕帚扫地才罢休。
姨妈更会在吃完饭之后,因为拒绝了余水絮她们洗碗而生气,最后都是大家不得不乖乖去洗碗而结束。
余水絮觉得这个家族的人都有病。舅舅钻到钱眼里,机关算尽,唯利是图。
妈妈爱财如命,重男轻女,爱骂人,爱抱怨,有性格分裂症和躁狂症。
而这个好姨妈,水性杨花,骚出天际,精神分裂。总之,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姨妈小学没毕业,因此用手机发信息时时常让余水絮过来帮忙打拼音。
余水絮记得初二的时候,有一次姨妈要跟别人发暧昧的短信,要打“做 爱”,不会打“做”这个字的拼音。
让余水絮帮忙打出来,当余水絮打完这个字之后,斜眼看到姨妈打出了“爱”字。
她忘了对方是谁,是否已婚,当时只有震惊,便强装镇定地走开了。
虽然余水絮没有太多性教育知识,但在班里也多少听到男生打闹着说过,一猜,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余水絮想,这个世界真可怕。
姨妈也和爸爸发过暧昧的短信,那是在高二的时候,余水絮帮爸爸整理手机,突然翻到了姨妈和爸爸互发了“我也想你了”这样的短信。
她感觉天都要塌了。爸爸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
那晚余水絮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她不敢告诉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水絮纠结了几天之后,刚好家里只有爸爸和自己在家,余水絮在客厅擦着桌子,爸爸则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余水絮站在那里,擦着高高的高低柜,背对着爸爸说:“老爸,不管是谁,只要有哪个贱女人敢伤害妈妈,我就会报复她,让她不得好死。
伤害妈妈的人,就算你打我,我也是要找她算账的!”
余水絮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毕竟爸爸打人是很恐怖的,她也想到了可能会被爸爸毒打一顿。
然而爸爸在那边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回应。余水絮便再也没说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至于后来怎样,余水絮也没去想,毕竟那是大人的事。
其实余水絮就算给妈妈说了,也无济于事。
就像自己曾被亲戚和邻居男的动手动脚,回来告诉了妈妈,妈妈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我有啥办法呢?”是一样的。
妈妈的认知配得上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