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护士来病房帮温宿拔针,温宿顺便打听了一下焦娅姝在哪个病房。
得到消息,温宿下床,找出方才南新发来的焦家处决结果,离开病房。
焦娅姝病房外有治安员在监管。
治安员询问过桑璐,温宿得到允许后便推开房门进去。
病床上焦娅姝早已不见在温家时的得体和精致,不过脸色即使苍白,却难掩焦娅姝的天生丽质。
听到声音,焦娅姝转头看过去。
“温宿,我低估你了,原来你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我掐紫了胳膊也不敢哭的窝囊废了。”
“我总要长大的,在你和温忍一次一次的迫害下,如果不做出改变,那我就会死啊。”
温宿发现如今说起这些,内心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他拎过椅子,坐在病床边。
焦娅姝冷笑:“你来做什么,想看看你妹妹的尸体,还是想亲手报仇?”
“并不是,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温宿点开南新发来的决裁结果。
手腕一转,屏幕展现在焦娅姝眼前。
焦家六口人连同家族旁支,除了未成年,其余成年人涉及非法赌博,非法制作白晶。
中心圈公会连夜召开南部海峡“白晶案”会议,此次案件造成恶劣影响。
涉案人员多达两百三十余人。
“你的父母,兄弟,叔伯,姑姑……很多很多人,一个星期后,全部枪毙。”温宿淡淡叙述,语气半分情绪都无。
焦娅姝猛地支起身,趴在床边,伸出手去抢手机。
温宿举高手臂,躲过她尖利的指甲。
焦娅姝扑了个空,忽然双手捂住脸,细声哭泣,柔顺的长发散乱,肩膀不断颤抖,好似陷入极大悲伤之中。
温宿垂下眼帘:“别演了,焦娅姝,从你拉上全部焦家人制作白晶,让他们尝到暴富的滋味,那个时候起,他们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了。”
“这些你很清楚,不是吗?”
焦娅姝突然止住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
焦娅姝放下手,没有一滴泪,漂亮的脸蛋扯出越来越夸张的笑,眼底闪烁兴奋光芒。
“我的宝贝,你可真了解我,要是你是我生的,那该多好啊。”
焦娅姝指尖抚摸温宿眉眼。
“真漂亮,没有了以前那胆怯模样,温宿,你越看越顺眼。”
温宿偏头躲开她的触碰,“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焦娅姝五指作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缓缓躺回去。
“是他们先对不起我,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你知道有多么煎熬吗?”
“留长发会被骂,化妆会被骂,和朋友聊天会被骂,听得最多的是:女孩生来没用,反正是要嫁出去,上学也没有用。”
“早早被安排结婚对象,不看人品,我就像一件商品,被包装的耀眼夺目,价高者得。”
焦娅姝笑着笑着,眼里含了眼泪,瞧见温宿的目光,愤恨怒吼:“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温宿睫毛轻颤:“我没有在怜悯你,我们有区别吗?我的复刻能力,对于温忍来说,我也是商品。”
焦娅姝用力擦掉滑落的泪,“是啊,你和我没有区别,不过,我现在报仇了,他们都死了。”
“扇我耳光骂我下贱的父母死了,因为一场赌局把我送出去的哥弟也死了!”
“骗我感情的温忍……他死相看起来,最让我开心。”焦娅姝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温宿问:“你有后悔过吗?”
焦娅姝攥紧手指,正要脱口而出当然没有。
转而想起夭折的女儿,柔了声:“唯一后悔的,没有保护好她。”
“她选择了我当她的妈妈,但是我……辜负她了。”
温宿心中五味杂陈,看到焦娅姝眼中失去光彩,像个等死的病人。
“再活两年吧。”温宿迎上她的目光。
“你最小的弟弟,他已经带着一笔可观的财产,毫发无伤逃出了国外。”
“你们焦家用其他人身份发展许多产业,以前你看不上,现在要全部留给你的弟弟吗?”温宿笑容甜丝丝的。
软软的语调却引起焦娅姝的怒火。
“他还活着?!”
“不……不对,他还没有成年!”
温宿轻轻皱眉,一本正经地说:
“焦家人费尽心思把他送出国外,你想报仇,那就只能合并温焦两家的财产,我给你机会报仇。”
“你再多活两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他人在国外,更好动手了,对吗?”
焦娅姝指尖狠狠戳进掌心,恨意让她重燃活下去的念头。
许久,哑着声回应了温宿:“好。”
目的达到,温宿预感时间紧迫,于是又交代一些事情,起身离去。
-
南部海峡的十二月温度适宜,要比秋日少了两分燥意。
这是裴忱近两个月数次往返南部海峡的感受,走到温家门前,额头没再冒出汗珠。
或许心里也清楚,又是无功而返。
敲开大门,见到裴忱,焦娅姝没好气道:“又是你,裴少爷,我想我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温宿自从上次离开,没有再回来过。”
裴忱用脚抵着门,眼神偏执:“我不信,让我亲自进去找。”
焦娅姝红唇挑起一丝讥笑:“裴少爷,你不觉得给裴家丢人吗?既然已经分手了,还来纠缠温宿做什么?”
两个月来十几二十次,导致焦娅姝现在都有点害怕听到敲门声。
忽然屋内传出疯疯癫癫的吼叫声,旋即东西摔砸一地。
焦娅姝细眉一蹙,面上很不耐烦。
“以后不要再来了,温宿离开前说过,两年内不会回来,你也不用找了。”
“我儿子被你弄成残废,现在成了疯子,我需要照顾他,快走吧。”
“嘭!”房门在面前闭合。
裴忱愣愣地站着,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苦涩,有说不清的酸痛涌到咽喉,眼眶。
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他一直在寻找温宿的下落。
温宿提出分手后,裴忱被送回家里老宅,二哥裴砚把他关在家里整整五日。
等到裴忱被放出来,第一件事是来南部海峡,可早已经不见温宿身影。
治安局不知道,焦娅姝也不知道。
他的小蘑菇杳无音信。
裴忱不死心,红着眼爬上温宿阳台外的那棵大树,叶子早已经全部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轻车熟路翻进阳台,裴忱推开门。
陈设如旧,温宿真的从未回来过。
“宿宿……”裴忱走去床边坐下,肩膀垮了般,心中的痛苦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割裂他的心脏。
眼泪毫无预兆一滴一滴掉落。
他静静坐着,直到天色暗下来,痛苦悲凉的气息弥漫在房间。
很久没能睡过一个完整觉了,裴忱蜷缩在床上,努力去嗅温宿最后一丝快要消失的气味。
整夜的梦,梦里只有温宿,他笑,他哭,或者偶尔发脾气。
裴忱喜欢看,看不到温宿,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归正常生活。
他在梦里无数次道歉。
温宿也会无数次说没关系,他没有错。
可梦醒了,裴忱记得的只有温宿离开的背影。
裴忱是被电话吵醒的,勉强睁开眼,也不看谁,接通后问:“谁?”
那边顿了三秒才出声:“裴忱,你又去南部海峡了?”
裴忱捏捏眉心,嗓音哑得厉害:“大姐。”
裴霜听亲弟弟半死不活的语气,不知道该如何劝,如何骂。
“你这两个月,还有半点人样?”
裴忱怀里抱着温宿的枕头,眼神空洞:“没事挂了。”
裴霜深吸一口气,忍着立即坐飞机去到裴忱面前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南部海峡的治安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在找温宿,那边的管理员把当时审问温宿的全部资料寄到了老宅。”
“我没有拆,很厚一叠资料,还有一些检查结果,你要不要亲自回来看看?”
裴忱像是被电打了一般,突然想起温宿提分手之前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