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温乐衍抱着姑姑给买的水枪,小脸板着,抱着水枪守护在温宿房门口。
“爸爸说,不许你进去。”
裴忱站在客厅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虽然被温宿锁在门外,但是他的蘑菇心地善良,把衣服给他扔了出来。
唐缇约端着早餐进屋,放在桌上,忍不住对裴忱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是小年轻,会玩,大清早玩裸奔。”
裴忱:“………………”
“但是吧,以后少在孩子面前做出这种极其不雅的举动,万一给我们小衍衍幼小的心灵带来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唐缇约刺了裴忱心窝,对温乐衍招招手,“宝贝来吃饭饭。”
温乐衍坚定地摇摇头:“衍衍不会离开的。”
忽然察觉到裴忱动了一下,温乐衍立即抬起自己的水枪朝裴忱滋了一枪!
准头还挺好。
唐缇约心想:有他亲爹的风范。
裴忱抹掉脸上的水,表情麻木。
“裴少,现在能进去吗?”裴忱带来的医生忍不住探头。
裴忱非常不高兴地回头瞥他一眼,头发丝上的水珠往下滴。
医生闭嘴了,老老实实站在门外。
唐缇约招招手:“三位进来坐,早餐买多了,一起吃点。”
裴忱不发话,跟来的几位自然不敢进去。
“他不会说什么,大晚上赶来挺累吧,早餐是南部海峡的特色,坐下尝尝。”唐缇约亲自请几人进屋。
瞧见裴忱没反应,这才敢落座。
温乐衍滋了裴忱一水枪,也算是完成任务,把水枪放去一边。
小脑袋里在思考要不要放裴爸爸进去。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只大手已磨磨蹭蹭扒拉到他的脸上。
只见裴忱闭着眼,盲人摸象似的,伸着手,边摸索边往门口挪动……
触碰到温乐衍身体时,裴忱狠狠一震。
摸到颗大地雷似的。
“爸……爸爸?”温乐衍不解。
裴忱偏过头深呼吸几次,听见温乐衍奶声奶气喊自己爸爸。
内心好似被一只小手软软捏了下。
小团子也是软的,小小一只,奶香奶香,喊爸爸很好听,很治愈。
裴忱这一刻多出几分触碰他的勇气,虽然还是闭着眼,掐在温乐衍腋下,把他举起来,慢慢挪到旁边。
“爸爸怕衍衍。”温乐衍小声说,“裴爸爸是……胆小龟。”
“是胆小鬼,不是龟。”唐缇约抱起他,“宝贝,怎么把你亲爹说成王八了呢?”
“王!八!”温乐衍重复。
屋内温宿无奈叹气,怕教坏小孩,正想要不要出去。
门忽然被推开。
没了小护卫,裴忱顺利入内。
“宿宿?”裴忱和靠坐在床头的温宿对上视线。
温宿没有立即变成蘑菇,裴忱放下心,站直了身体:“衣服穿好了,你看。”
温宿抱着膝盖,瞄他一眼:“嗯……昨晚……”
裴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昨晚你说的所有话,我全部记得。”
温宿小声说:“不要记了,我喝醉了。”
裴忱并不急着反驳,而是走到床边坐下,拿出另一枚钻戒,旋转戒指,钻石折射出绚烂光斑。
“戒指是在你离开的第一年买的,那个时候中心圈在下雪,我在家里待不住,闲下来就会想起你。”
“那天太想你,想来南部海峡再找找你,但是当时快过年了,航班因为天气停飞,多处道路封闭。”
温宿不再蜷缩在角落,愣愣地望着裴忱侧脸,能瞧出他嘴角苦涩的笑。
“没办法去找你,我漫无目的在街上乱走,后来进到一家珠宝店,看一天戒指。”
“当时在想,戒指很亮,你手很白,戴冰珠和戒指一定好看……但是冰珠已经碎到没法再拼起来。”
裴忱低下头,“我去偷拿冰晶的时候,怎么就不明白,我明明早就爱你。”
“我想承担起责任,但是又像个胆小鬼一直在逃避,结果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裴忱手指攥了攥额前碎发,扯得发疼,同时也惹得温宿心疼。
在温宿凑近想要给予安慰时,忽然被裴忱一把抱起放在腿上。
“裴忱!”温宿睁大眸子。
“嗯,宝贝,温宿宝贝。”裴忱气息沉沉,伏在他肩膀。
“不要觉得难堪,我其实挺庆幸,你昨天喝醉了,那些话忍了多久?”
“一年,两年?”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疼的受不了,才会表达出来?”
温宿紧抿着唇,眼底发热,歪头蹭蹭裴忱发丝。
“害羞什么,笨蘑菇……”裴忱叹息,“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听到你那些话,我想把我自己杀了。”
“不需要你求我什么,你想要的,我有的,都给你。”
温宿不需要求爱。
裴忱早已经毫无保留给他全部的爱。
“宿宿,生病了没关系,我会治好你,也会一直爱你,你信我,再也不让你失望。”
裴忱语气缱绻温柔,深邃锐利的眉眼少了锋芒。
他不断亲吻温宿眉心,眼睛,鼻梁,然后吻在嘴唇。
温宿穿的米白色睡衣很软,一开始僵硬不自在的身体,现在全心信任窝在裴忱怀里。
“好……”
很轻很轻的一个字,对于裴忱来说如千斤重。
裴忱捞起好似没骨头的温宿,“我很爱很爱你。”
“祖母去世后,我没有对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说过这句话,因为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很重,是一辈子。”
“两年前说不出口,因为我想回去后找到合适时机向你坦白,但是没想到温家出事。”
一切一切都来不及,就这样错过了。
温宿抚摸裴忱通红的眼睛,他从未听过裴忱认认真真说过这么多话。
“我说了,昨天晚上的是醉话,有些不能当真的。”
“两年前我是很在意你不回应我,可我现在知道了,分手的时候看出来了。”
温宿起身,改为跨坐在裴忱腿上,拿走他手心攥的戒指,推入裴忱无名指中,套牢了他。
“我看得出来,你爱我,可是我犯病了,对不起……每次犯病,都会把所有欲望和伤心放大,钻牛角尖,我控制不了自己。”
裴忱亲亲温宿嘴唇,“不用道歉,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原本这次辞职来南部海峡,接触儿子是一方面。
不过最终目的,准备死缠烂打留在温宿身边。
温宿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意绵软,依偎在裴忱怀里。
盘旋在心里的绵延不尽大雪休止,再不是彻骨的冷,温宿终于等来满园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