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正阳峰。
同一间卧房,同一个倒霉催的病号。
自从那天被暴力移植了雷灵根之后,俞航便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之中,疗伤丹药虽然可以治疗伤势,却跟不上体内雷霆之力的破坏速度。
不管是血肉还是经脉,总是还没完全长好就再次被撕裂开来。
这种痛苦,堪比一遍一遍的遭受凌迟。
就算修士普遍意志力坚定,也遭受不住这种宛如酷刑的折磨。
卫姝寸步不离的守在丈夫床前,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这两天,她的任务只有两个,喂食丹药和输送灵气,也因为自身消耗太大,导致她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床榻上,俞航痛到浑身抽搐、痛到意识模糊。
时不时会因为忍耐不住痛苦,哑着嗓子嘶吼起来。
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让卫姝急忙回头,看到走进来的人是扶光,她的一双美眸瞬间亮起一抹希冀:“代儿!怎么样了?那黑龙愿意见你了么?”
扶光苦笑着摇头。
无奈道:“他应该是生气我那天吼他了,阿娘,您知道的,对于强大的龙族来说,咱们人族不过是蝼蚁一样的玩意儿,即便看我再顺眼,龙族威严也是不容挑衅的。”
“你这孩子,死脑筋么?娘不是叫你去道歉么?现在你爹生命垂危,你哪怕用求的、用跪的,也该把他给请来呀!”
“我求了啊,可他连面都不让我见,我又能怎么办?”
卫姝闻言,眼中的希冀之光瞬间消散了。
对于一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女人来说,俞航就是她今生的靠山,她也习惯了一切都被安排的日子,无论是修炼还是家庭、亦或是宗门。
如今靠山即将倾倒,卫姝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俗称「没有独立行走能力。」
她完全无法想象丈夫离去之后该怎么过活,太上长老俞川废了,俞泰因为掉进时空裂缝至今生死不知,剩下的两位长老虽然修为高深,却并不姓俞。
太初道宗因为俞综的变异雷灵根,本就处在危险之中,如今实力大减……可谓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一旦黑龙再跟着离去,宗门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卫姝又怎能不慌?
她实在是心里没底,不知道一个女人该怎么撑起偌大的宗门。
所以,无论如何俞航都不能死,哪怕只恢复到之前的废人状态都可以,好歹脑子能用,可以主持大局不是么?
强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卫姝呼出一口浊气。
她不清楚女儿到底是如何结识那只黑龙的,但她明白俞代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身体孱弱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孩子了。
因此,哪怕心中再怨再恨,此时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万一训斥两句,让她一气之下带着黑龙离开怎么办?太初道宗现在就靠着黑龙镇场子呢,一旦龙飞走了,全都得玩儿完!
想了想,卫姝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哀声恳求:“代儿,算娘求你了,把黑龙找来救救你爹好不好?他真的不能死!我们娘俩儿的一身荣辱都系在他身上。”
“只有你爹活着,娘才是宗主夫人,你才是少宗主,明白么?”
话落,见面前的女儿似乎没什么反应。
她又抹着眼泪换了一套说辞:“代儿,你爹就算再有错,一番拳拳爱女之心却不曾掺假,说起来,他这一身伤痛皆因你而起,你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亲爹去死么?”
扶光纠结着一张脸。
默默在心里来了句:我能!
我不仅能眼睁睁看着俞航去死,还可以多选几个“风水宝地”,将他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风光大葬,初一十五的时候,再拎几颗俞家独有的圆溜溜“祭品”前去祭拜。
当然了,以上那些伟大的殡葬服务项目,暂时还处在构想阶段。
现在用不到。
渣爹现在即便是一心求死,她都不会让他死,但是嘛……嘿嘿,多多延长他的痛苦时长,扶光还是乐见其成的。
原主前世活活遭罪了六百多年,俞航这个始作俑者,就该亲身体验一下雷电加身的痛苦,还得是超级加倍版本的痛苦。
收回思绪,扶光当着卫姝的面长叹一口气。
梗着脖子开始反向绑架:“阿娘,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你说这种话未免也太伤人了,什么叫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在庄子里待的好好的,你们非拉我回来。”
“黑龙岛也是阿爹自己非要去闯的……还有现在,明明是你们一意孤行造成的后果,怎么怪到我头上了?俞综的灵根也不是我动手挖的呀!”
“哦,我明白了,阿娘是想让我心生愧疚吧?可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愧疚呢?您不妨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事到如今,真的能怪我么?”
“你们给过我选择的机会么?我不是一直都在被动承受么?”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就差没指着鼻子骂这对夫妻是咎由自取了。
卫姝那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之所以没有当场翻脸,全靠最后一丝理智撑着。
“代儿!你一定要在你爹的床前说这些锥心之语么?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么?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好看看!我们生养你一场,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扶光闻言“如遭雷击”。
“冷血???”
说罢,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一双眸子盛满了受伤:“我冷血?原来在阿娘心里,竟是这么想我的?”
“我若真的冷血,当日又怎会因担心父亲而触怒黑龙?”
“我若……罢了,罢了。”
“随便吧,随便阿娘怎么想。”
话落,扶光自嘲的笑了笑:“呵,是我太傻,竟然真的信了你们的鬼话,觉得爹娘是爱我的,如今看来……这份爱不过如此。”
“我这就去找那条黑龙,便是把脑袋磕破,也定会求他救阿爹一命。”说完,也不看卫姝作何反应,直接夺门而出。
大门被“砰”的一声摔上。
卫姝刚刚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她有点儿后悔,后悔方才不该说那种话,可……偏偏就是没控制住。
事到如今,她对俞代为数不多的母爱,已经快要消磨干净了,尤其是计划接连受挫、丈夫屡屡遭难之后,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便由最初的愧疚、不忍,逐渐转为了厌恶。
卫姝心里明白怪不得女儿,但,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恨。
如果不是俞代,这个家就一定还是好好的!
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