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鹏言罢,景湉随之附和:“诚然,昔日秦国既能戏弄欺骗我等,韩国又怎会例外?
秦军如狼似虎,若我等与之拼至两败俱伤,待韩太子韩奂复国后,拒不归还失地。
我等之努力岂不付诸东流?”
屈、景、昭三族之决断,实则映射出楚国朝堂之上,多数官员之心声和站位。
只要三族不同意,楚王就没法出兵,楚国目前有一半的兵力,在三族手里,甚至后勤也由三族掌控,楚王悍的父亲楚考烈王都拿三族毫无办法,更别说楚王悍了。
楚国,一个氏族主导之大国。
氏族林立,大小不一,而屈、景、昭三族,则为其中翘楚,势力最为庞大。
且此三族与楚王室同根同源,血脉相连。
楚王悍闻三族之决断,心中踌躇,就连其舅李园,亦不愿与三族公然决裂,故而推其出头。
令尹李园虽沉默不语,然其面容之上。
却尽显风轻云淡之态。
未几,楚大将项燕挺身而出,慷慨陈词:
“大王,屈鹏此言,实乃谬论。
只要我等击败大秦,韩国之地,自然由我等主宰,且自楚威先王后,我大楚实力日渐式微。
今秦灭韩,犹如当年齐国灭宋。
彼时齐国灭宋,燕国趁势崛起,齐国自此衰败;而今秦灭韩,若我楚国能率领诸国击败秦国,此岂非天赐良机?”
大将项燕之言,字字珠玑。
然附和者却寥寥无几。
昭略厉声斥责道:“放肆!
项燕,你怎敢在朝堂之上蛊惑大王?
你口口声声说要出兵,可你可知我楚国还剩多少兵马,能否与秦国一战?
你只想着胜利,可曾想过一旦战败的后果?”
项燕闻言,针锋相对道:
“大王,我大楚尚有六十余万大军,若联合其余四国之兵力,足以与秦国抗衡。
但若我们继续坐视不理,待秦国再灭一两国,天下便无人能阻其锋芒了。
十一年前,先王尚且敢于合纵六国伐秦。
你们如今怎就如此胆怯?”
坐在王位上的楚王悍,眉头紧锁,问道:
“将军此言何意?
难道秦国不仅仅满足于灭韩。
还要吞并天下诸国吗?”
项燕沉重地点了点头,道:
“这秦王嬴政野心勃勃,非同小可。
臣曾收到密信,言秦王有图谋天下之心。”
楚王悍闻言,震惊不已。
听到大将项燕的话,三族之人自然不肯答应,项燕所言六十万是把三族手里兵马算进去了,不然单凭楚王本部兵马,哪来那么多?
一旁的屈鹏却冷笑连连,道:
“真是可笑至极!
十一年前,先王虽被奉为纵约长。
赵将庞煖担任主帅,但结果呢?
联军在函谷关外惨败于秦军之手,魏国朝歌、卫国都城帝丘相继沦陷,卫国王室至今仍被软禁于野王。
再者说,自春秋以降,七八百年来,天下英雄、杰出君王辈出,又有谁能一统天下?
就连秦国曾经的大魔王都未曾做到。
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嬴政?
他不过灭了一个贫弱韩国,就敢妄图天下?
当初齐国灭了宋国,结果呢?
还不是被诸侯群起而攻之,区区一个韩国,秦国能灭,我们楚国为何不能?
真是荒谬至极!”
屈鹏一番言辞,各大臣纷纷附和。
皆坚信秦国不可能一统天下,毕竟,天下诸国混战已近千年,怎会被秦国轻易覆灭?
项燕欲言又止,此时,令尹李园挺身而出,沉声道:“本令尹认为,三族之虑亦有其理,然项将军之言亦非无的放矢,我等自当未雨绸缪。”
楚王悍见舅舅出面,连忙询问:
“那令尹有何高见?”
李园环视众人,缓缓言道:
“方才所言,三族所忧者,唯惧不敌大秦。
倘若我等有必胜之把握,三族自当无异议。”
屈鹏闻言,立刻回应:“诚然,若有必胜之局,我三族亦愿出兵助大王一臂之力。”
楚国兵力四分,楚王虽兵力最多。
但三族联手,亦不容小觑。
景湉疑惑道:“那该如何击败秦军?”
李园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吾确有妙计,只是秦国情报组织罗网实力不俗,眼线遍布天下,故此计需秘密商议。”
言罢,目光深邃,似已胸有成竹。
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施展那惊天之策。
屈鹏与昭略、景湉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后,缓缓回应:“好,稍后我等定会前往贵府。”
此时,一位楚大夫悄然步入。
与李园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上前禀报:“大王,戈阳大营刚刚传来急报,言说……”
言及此处,他又偷偷瞥了一眼屈鹏。
楚王悍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道:
“究竟说了什么?”
大夫躬身回禀:“据报,屈族之地有大量百姓向西逃往桐柏山,被秦军收留。
他们声称无法忍受一些氏族的残酷压迫。
欲投奔秦国长公子。”
楚王悍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的三大氏族,沉声道:“此事孤早有耳闻,楚国百姓纷纷控诉氏族横行霸道,肆意掠夺百姓田地。
将他们视为农奴,孤望尔等今后能收敛行径,否则楚国若继续如此,百姓将尽失呀。”
屈鹏闻言,随口附和:
“臣定当谨遵大王教诲,爱护百姓。”
然而,各族心中并未真正重视此事,毕竟他们的权势乃祖辈浴血奋战所得,岂会轻易放弃?
唯有项燕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他们会改?
真是天大的笑话。”
屈鹏、昭略、景湉三人眼神凌厉地盯了项燕一眼,若非项氏一族实力不俗,且项燕在军中威望极高,他们早已按捺不住。
换作他人,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咸阳城*紫兰轩内。
潮女妖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血衣侯白亦非缓步而入,疑惑地问道:“咦,表妹,你不是说母亲唤我前来吗,人呢?”
明珠夫人轻轻回应:“舅妈已然离去,但她告知了我一事,让我犹豫不决是否告知表哥。”
白亦非眉头微皱:“何事?”
明珠夫人靠近白亦非耳畔,低语了两句。
白亦非听后,眼眸骤然瞪大。
难以置信地追问:“此言可真?”
明珠夫人轻轻点头:“初闻之时……
我亦震惊不已,但随后便逐渐接受了。”
白亦非神色复杂:
“那……往后,我该如何称呼殿下?”
明珠夫人浅笑:“全凭表哥心意。”
白亦非的手微微颤抖,为自己斟满一杯茶,一饮而尽,想到自己的母亲与表妹的夫君竟是同一人,他不禁感到头痛欲裂,思绪纷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