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沈眉庄来养心殿时,苏培盛就看出她脸色不佳,为防止出事,他便差人去了碎玉轩。
见皇上和沈眉庄要吵起来,他已急的抓耳挠腮,远远看到一顶小轿以及轿旁的槿汐,心知是莞嫔到了,快步跑进殿里,打断了正在吵架的两人,“皇上,莞嫔娘娘来了!”
雍正压住心底的怒气,说道,“传!”
甄嬛行礼后来到沈眉庄身边,“皇上,眉姐姐还在月中,怎么能跪在地上!”
雍正将头转到一边,生硬的说道,“朕又没有让她跪。”
沈眉庄也不矫情,在甄嬛的搀扶下起身,苏培盛赶紧将软垫放在她身下。
安置好沈眉庄,甄嬛走到雍正身边,“皇上,当日情景皇上已然知晓,全因臣妾而起,若容儿不拿出圣旨,华贵妃会放过臣妾和眉姐姐吗?”
“你们不是没事吗?”雍正下意识的说道。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不要脸的话!
甄嬛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雍正也觉得此话不妥,又放软了声音,“华贵妃本就是那样的性子,你们为何不忍一下?”
沈眉庄快要绷不住了,“皇上,您也知华贵妃是那样的性子,那您为何还要将协理六宫的大权交给她?”
“你……”这回轮到雍正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到底想怎样!”
“请皇上严惩华贵妃,以安容儿之心!”
雍正不再说话,缓缓从御案上的书里抽出一张纸,苏培盛接过,恭恭敬敬的递给甄嬛。
甄嬛接过一看,是当日富察贵人流产案的证人福喜留下的书信,也就是甄嬛仿冒的那一封。
糟糕!这封信重被提起,事情怕是已经败露!
果然,雍正幽幽的声音传来,“嬛嬛,这封信是你写的吧?”
甄嬛惊了一身冷汗,跪到地上,“皇上!”
短短一瞬间,她已幻想了无数种可能,失宠,废位,入冷宫,只求皇上不要牵涉家人。
但是,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才将信拿出来呢?
沈眉庄见事情败露,知晓辩白求情都无用,便也跪在了地上,“皇上既然已查出来此信是臣妾等所为,定然也能查出使富察贵人流产的幕后真凶了吧?”
雍正扬了扬手里的纸,“当日朕知晓你们担心文常在,所以朕也派人查了富察贵人流产一事,小林子和福喜确实是被马勇收买的。但是这封信却不是福喜写的,福喜之所以入宫,是因为弟弟生病家里无钱买药,所以他虽嘴上不说,心里是记恨这个弟弟的,寄回的家书从来没有问候弟弟之语,除了这封!”
这封信,不管是字迹还是信纸信封,甄嬛都仔细思虑到了,就连所用的墨,都是宫里最普通的。但百密一疏,由于时间紧迫,她们并没有详细调查福喜的家事,才留下了一个这么大的破绽。
“皇上恕罪,臣妾……”
不待甄嬛说完,雍正摆摆手打断她继续说道:“朕知道,你们是为了自保,你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朕原谅你们。但是,朕也有苦衷,也希望你们能谅解,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会为了一个小小常在,妨碍了朝局稳固!”雍正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有些心疼,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正怀着他的孩子,一个是他心爱孩子的母亲,正坐着月子。
“皇上口口声声会在臣妾生产之日赶回来,但到最后,臣妾可以依靠信任的,只有皇上口中的小小常在!”雍正的话让沈眉庄很不舒服,心里凉了大半,有些口不择言!
雍正脸色阴沉,“你不要以为生育六阿哥有功,朕就不会责罚你!”
甄嬛紧紧拉着沈眉庄的手臂,“皇上息怒,姐姐骤闻容儿之事急火攻心才会顶撞皇上,求皇上念在姐姐生产艰难的份上不要计较。”
雍正面容严肃的说道,“此事朕已有决断,朕也会命太医院全力医治文贵人,你们不要多说了,回去休息吧!”
两人依旧倔强着不肯离去。
“嬛嬛,别让朕为难!”
此言一出,甄嬛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两人出了养心殿,也不坐软轿,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二人走后,雍正依旧有些生气,“苏培盛,你说,朕是不是太纵容她们了?”
苏培盛笑着说道,“皇上这怎么能叫纵容呢,惠妃娘娘和莞嫔娘娘可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啊!若她们见到文贵人重伤而无动于衷,那才说明她们狭隘自私呢,皇上不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治罪吗,反而让两位娘娘好好休息!”
一句“重情重义”,消了雍正的怒气,确实,她的女人就是如此优秀,只是那华贵妃,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一出手就要人性命!
见雍正脸色和缓了下来,苏培盛趁机提议道,“皇上,前日您带六阿哥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很是高兴,让您多去呢,奴才看您今日也不忙,不如带了六阿哥去慈宁宫陪伴太后?”
提起六阿哥,雍正又开心起来,很赞同他的提议,“好!”
兴许是六阿哥让太后想起了那个早夭的孩子,有些“珍惜眼前人”之感,对皇上也关心爱护了起来,使皇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苏培盛放下心,差人去永和宫传奶娘带六阿哥前来。
他其实是喜欢这位文小主的,别的娘娘小主也对他客气有礼,但都是因为他御前大总管的身份,而文小主对他的态度,他能感觉出来,文小主是真正拿他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一个奴才!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暗中帮助文小主一把!
一路上,甄嬛沈眉庄都默默无言,走过长长的宫道,进入隆福门便是体元殿,是她们当日选秀时的地方。
沈眉庄停下脚步,“嬛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甄嬛抬起头,看向眼眶泛红的沈眉庄,“姐姐何意?”
“这是我们和容儿初见的地方,但是我总觉得与她似曾相识!”沈眉庄想起当日选秀的情景,“你不也是如此吗?”
甄嬛点头,“是啊!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奇妙!”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我们会一见如故,她说,她上辈子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今生是来还债的!”安陵容说这话时的语气,如今想来,竟不像是玩笑之语,回想起过往种种,她似乎一直在全心全意的护着她们,陪伴她们,从来没有向她们求过什么!
甄嬛听了,却摇摇头,“姐姐,我不信前世,只信今生,只信我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
“是啊,是啊!”沈眉庄落下两滴泪水,转向甄嬛,看着她的肚子,“嬛儿,你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吧?”
“嗯!”甄嬛不明所以的点头。
沈眉庄郑重的看着甄嬛的眼睛说道,“嬛儿,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若我出事,你会帮我照顾六阿哥,是吗?”
甄嬛顿感不妙,紧紧握着沈眉庄的手,焦急的说道,“姐姐何意?”
“既然皇上不肯处置华贵妃,那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沈眉庄遥遥望去,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甄嬛顺着她的目光,那是翊坤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