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宾缓缓转过头去,眼神直直地望向殿内,轻声说道:“看!”
“看什么?”安陵容顺着她的所望的方向看去,只见甄嬛沈眉庄相对而坐,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她们这边。
齐月宾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你的好姐姐,莞嫔,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吧?”
“你什么意思?”安陵容心里警铃大作。
齐月宾感叹道:“五个月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产了。不管这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皇上都会极其喜爱,这孩子可真是命好啊!”
安陵容提高音量再次追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看着她紧张的表情,齐月宾知道自己赌对了,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若是她此时受到了重大打击,你,还有你那个会医术的婢女,有能力保她们母子平安吗?”
安陵容目眦欲裂:“你敢!”
“每个人都有软肋,你们戳中了兰儿的软肋,我认了。但是莞嫔的软肋在哪,你知道吗?”
安陵容上前一步,用力抓住齐月宾的手臂,低吼着出声:“端妃,你过分了!”
两人紧贴着彼此,四目相对,呼吸的气息都能洒在对方的脸上。
齐月宾冷笑一声:“你居然知道!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啊!如此倒是省事了,你觉得如果我现在说出来,莞嫔会怎样?”
“你威胁我?”安陵容咬了咬牙,强压住心底的怒气,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加重了三分。
“看样子我威胁到了啊!”齐月宾丝毫没有感觉到痛,眼神里满是戏谑。
安陵容紧紧握着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脑海里迅速想着应对之计,端妃和华妃今日过来必然是避着人的,那现在把端妃从这儿扔到后湖里去,然后说她失足落水,这行不行的通啊?
见她脸色铁青,目光中似要射出火光来,齐月宾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收敛了神色说道:“我不是威胁你。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你们只要救了她哥哥,我保证,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莞嫔的事我也会烂在肚子里。”
“后宫不能干政,皇上要处置年羹尧,我有什么办法!”安陵容松开手,却没有收回目光。
齐月宾挑了挑眉语气坚定:“你有办法!”
安陵容压低声音,语气森然:“端妃娘娘,你这是要与我们为敌啊,为了她,值得吗?”
见她松了口,齐月宾才放下心来,看向殿里的年世兰,目光中露出一丝柔和,“曾经有一份真心捧到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现在才知道,那份真心是我这辈子都再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如果当初我好好对待她,她可能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如今我能为她做的已经不多了!”
“真心?”安陵容轻蔑的说道:“‘真心’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是讽刺。当日你对甄姐姐显露出一丝善意,甄姐姐也真心相待,明知道我们与年世兰不共戴天,还尽力斡旋让你我相见,可是你呢,不过是利用她罢了,现在更是拿着她和孩儿的安危来逼迫我们。你回报了年世兰的真心,可甄姐姐的真心呢?”
听着安陵容的话,齐月宾一愣,随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前几日,兰儿不吃不喝有了寻死之心,我用她的家人才劝得她生了些活下去的念头,若她哥哥出事,她恐怕也黄泉路近了!”
齐月宾语气哽咽,转头看向安陵容,真诚的说道:“你只要帮了她这次,我会记着这份人情。没有了她,你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皇后,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你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安陵容哂笑:“你也恨皇后是吧?但是你心里也明白,有太后在一日,皇后的位置谁都动摇不了,想借刀杀人?”
“太后已然年老体衰,时日无多矣!”齐月宾那双眼眸,仿佛被剧毒淬炼过一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她这一生,最为痛恨之人,当属乌雅成璧无疑。
当年,若非乌雅成璧的阻挠,自己或许早已成为胤禛的嫡福晋,享尽荣华富贵。倘若没有她从中作梗,自己也不至于至今膝下无子,落得如此凄惨悲凉的境地!
“想要扳倒皇后,后宫所有人里,我用处最大!”齐月宾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与从容。
安陵容心中暗自思忖,若想成功扳倒皇后,唯有从纯元皇后之死入手调查方可。而这深宫之中,只有齐月宾亲眼目睹过纯元皇后的真容和那个死去的孩子,由她来揭开这段尘封已久的过往,才算名正言顺,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齐月宾先是用欢宜香的秘密拿捏她,又想以姐妹之情打动她,被她轻易化解。这才使出杀手锏,但她也怕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又抛出一个她拒绝不了的条件,将她拿捏的死死的!
安陵容只觉得自己像是生生地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一股浊气就这般直直地卡在了胸腔之中,不上不下的,令她难受至极。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可真憋屈啊!
不行,自己这么难受也要让对方不好受。
“端妃娘娘,你不恨皇上吗?”安陵容忽地话锋一转,突兀地问道。
齐月宾愣住。
“这所有事的始作俑者,都是皇上啊!太后不让你做嫡福晋,皇上大可以直接求圣祖爷赐婚,依你的家世,圣祖爷会不同意吗?但他没有;皇后让你端落胎药给年世兰,皇上是默许的;年世兰折磨你,皇上难道不知道吗?说到底,他才是既得利益者,你说呢?”
其实,这些个道理,齐月宾又何尝不知晓呢?只不过,她一直都选择刻意回避,不愿去直面这残酷的现实罢了。
遥想当初,那个在阳光下笑得那般灿烂夺目、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那个曾给予过她无尽温柔和关怀的男子,怎会变成如今这副心机深沉、冷酷绝情的模样呢?
看到齐月宾那一脸怔愣失神的模样,安陵容不禁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嗤笑:“哼,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