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同李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心里均藏着些对方所不知道的小心思。
李卯是觉得刚刚和太子妃胡搅蛮缠过,这边又坦坦荡荡,仿佛没发生过一般和人在一块吃饭...
人还心甘情愿给自己顿补阳的汤....
他心里真有些过意不过去,所以意兴阑珊,话语寥寥,没敢表现出太过高兴或是激动的神色。
只是默哀,嗯,就是默哀。
“既然三日不够,那便再来几日,毕竟此事干系甚大,不容有失。”宋若叨食一筷蒸虾,随后有意无意看了眼面前眼观鼻,鼻观心的局外人。
“唉...”李卯自然是表示遗憾不好意思。
一旁太子妃并腿而坐,耳尖红的快要滴血,埋首下垂,轻咬粉嫩唇瓣。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李卯身上的宋若忽而想起今天有些冷落秋水,便挑了一块鱼肉要往秋水玉盘中放。
毕竟他就是再吃味,也不能表现出来。
但是目光瞟过去才发现玉容似乎是有些不舒服?
捂着肚子难不成是受凉了?
“秋水,怎么了?”宋若关切按向少女额头。
萧秋水面颊红润,支支吾吾道:“没事,就是可能...”
“有点不想吃饭...”
宋若愣了愣,接着困惑道:“不想吃饭?可是你劳累上午,怎么会不饿?”
李卯胳膊肘抵在桌上以手掩面,挑三拣四盘中菜,转移注意力缓解尴尬。
太子妃双手叠放腰际,牵强一笑,道:“就是不太饿。”
“可能昨晚吃多了,而且我刚好保持身材,中午不吃也无事的...”
说罢太子妃便幽幽看了眼那装傻充愣置身事外的始作俑者。
她不说昨晚吃得饱,难不成说今天上午吃的撑的都吐出来了?
话说老师真是铁打的...
实际上感觉要完成太子哥哥的任务根本用不着几天...
一个时辰便足以将她....
只要等到日子一到,去唤太医一诊脉多半就中了。
但为了她的幸福生活,还是要撒些小谎。
李卯一言不发闷头干饭。
虽然他有两仪圣法,但是该补充的营养还是得补充,容不得半点马虎眼。
除去这粘人的小丫头,府上还有几个磨人的美妇人。
宋若肯许颔首:“这般,那我就不强求了。”
“不过你劳累那么久,能吃还是要吃一些,身体为重。”
萧秋水顶着粉面乖巧点头,而后端过盛放一块洁白鱼肉的瓷盘,凑到金玉桌案前,执筷挑起,一手掩口,小口咀嚼。
“唔,这鱼怎得有点腥?”太子妃忽而愕然含住鱼肉。
“腥?”宋若不虞拧眉,但也并未着急发难,而是亲自挑起尝了一口。
“唔,入口鲜美,并无什么腥味,难不成是部位不同的问题?”
“没有吗?”太子妃捂住樱唇,疑惑眨眨眼,眸中闪过思索。
宋若闻言不再多问,将筷子拍在桌案,面色严肃不满,轻斥一声:“真是岂有此理!传御厨!”
“太子哥哥,莫急,是我尝错了!”太子妃忙按住宋若的手臂,颤着声线劝阻。
李卯将头埋低,吭哧吭哧又是两碗白饭下肚。
太子殿下,我对不起你。
不该让秋水吃太多的。
不过想起太子不时对他动手动脚的,心里那股子愧疚劲也就消散良多。
宋若细眉竖起,道:“尝错了?秋水你莫要因为不想责罚他人便委屈自己,今日有一次腥味,明日就有第二次!不可不罚!”
太子妃苦苦相劝:“太子哥哥,真的是我尝错了,不怪御厨,我想起来昨夜刚好为了清热吃了些苦瓜,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就觉得有些怪味,刚才我又尝了一口,没问题的。”
太子妃说完还叨了一大块鱼肉,白玉般喉头滚动吞咽下肚,朝宋若眼神示意。
宋若这才打消问责御厨的念头,摆摆手桌案旁闻声侍立的宫女便推到远处柱子旁站定。
餐桌上重新归于沉默。
鉴于先前的小插曲,太子妃哪怕鼓着小腹也都小口小口用膳,眸光低垂,不时向宋若碗中夹菜,目不斜视,一副与李卯并不熟悉的架势。
而反观宋若,则是对于李卯进餐时关切照顾,米饭吃完了命人去添,秋水给他夹的菜一口没吃,反倒给李卯夹了不少珍馐美食。
李卯仍然低头扒饭。
下午还有一场盘肠大战,不能委屈了自己。
这几天天天在东宫进餐,晚上回府余粮不多,多少也有些委屈她们。
可是太子相邀,事关未来夺嫡,他又不能不全力以赴。
早日干完早休息嘛不是。
不多时,李卯跟前已是摞起十余白瓷小碗,桌案上的饭菜也近乎洗劫一空。
宋若跟萧秋水都是没有动筷,默默看着李卯用餐,一个眉眼幸福温柔,一个嘴边勾笑满足。
但宋若扭头看来,萧秋水又立马挺直腰杆,一副我跟某人不熟的样子低垂视线。
早已洞悉一切的宋若看在眼里,摇头无奈撇嘴。
这妮子,平常天天喊着老师如何老师如何。
如今三日过后反倒表现得这般生疏,欲盖弥彰当真觉得他是傻子不成?
“秋水,同世子相处时觉得如何?”宋若收敛心思,抬眸问去。
萧秋水稍一思索,语气平和道:“老师大多时候同我讨论了些字画诗词,但是对于太子哥哥的任务....秋水的倒是不太热衷。”
萧秋水脸不红心不跳。
李卯用毛巾擦擦手,抬眸瞟了太子妃一眼。
萧秋水面颊顿时一红,局促绞着葱白玉指,心虚低头不敢对视。
宋若将少女神态以及两人眉目传情尽收眼底,细眉一挑,眼神微妙。
他已经自觉将秋水说的话悉数换作了相反意思。
大部分时间讨论字画?
不热衷造小人?
宋若只是无语抿唇,眼神不受控制的瞟到李卯脖子上。
密密麻麻,全是印子。
这妮子!
宋若眉头微凝,断了继续用膳的兴致。
殿内心怀鬼胎围桌用膳过后,一个屁股跟扎了根似的迟迟不愿离开,一个急得满头大汗,找着各种委婉理由想让人走,一个饭后慢条斯理品茶小憩。
众生百态不过如此。
最后宋若找着各种理由,像什么临摹字迹,探讨天下事,足足在殿内拖了近一个时辰才作罢离去。
人一走。
那衣服就跟不要钱的柳絮似的飞扬在空中,卷起阵阵幽香。
“老师我来了!”
李卯叹息一声。
……
大年十二,晚间时分,五皇子府。
幽黑书房之中点着昏暗油灯,一黑衣影卫跪在书桌前待命。
“禁军可还在盘查城外?”
“禀主上,仍有所少部分在城外巡逻逗留,宋理显然是动了真火。”
“嗯,准备准备吧,知会慕容邛一声。”
阴鹜男子起身,背手立在窗外,平静目视那黑云吞没圆月。
“李卯死不死都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