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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镇工作,衡量干部有没有出息,基本上是以官职大小来决定。

副科级领导位于乡镇干部金字塔上层,大部分干部可望不可及,到退休也混不上副科级。

大家都得不到提拔,心理平衡,彼此亲密无间。

有人脱颖而出,就打破原来的平衡,成为众矢之的,恨不得他立即出事。

尽管李远方工作成绩突出,才得到快速提拔,可是有的镇机关干部心里嫉妒。

有的镇机关干部,自我感觉怀才不遇,出于眼红心理,看他出了事,就会幸灾乐祸。

有的镇党委班子成员早就提高了警惕,将他视为竞争对手,担心他很快超过自己。

也有部分与李远方关系不错的镇机关干部,心里感到惋惜,在嘲讽李远方的声音占主流之下,他们基本选择沉默。

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镇经委办公室,胡全明绘声绘色讲着李远方被纪委带走调查的情景,杨菁不时插话询问,其余干部静静地听着。

杨建章心里着急,听个大概,急忙去找毕国亮。

“镇长,李委员是认真做事的好干部,为石门山镇经济发展做出很大贡献,党建也创出亮点,各方面表现都非常优秀,怎么能被县纪委带走调查呢?”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县纪委接到举报信,说 是他存在不廉政问题。”

“镇长,在即将选举镇领导的节骨眼上,有人写举报信,明显是诬告陷害,不想让李委员选上副镇长。

县纪委没有充足的证据,不分青红皂白带走李委员,太不负责任了!”

“不要妄议上级!县纪委会调查清楚这件事,能够给出一个公正的结论。”

……

毕国亮安抚杨建章后,来到党委书记办公室,敲门走了进去,只见唐怡婕站在张叔杰办公桌对面,神情很是焦急。

“张书记,李远方的家庭条件很好,不可能出现廉政问题,请您出面向县纪委领导解释。”

“小唐,你要相信组织,只要李远方没有问题,县纪委是不会冤枉他的。”张叔杰劝说道。

毕国亮猜想道:“镇机关大院传说李远方与唐怡婕谈恋爱,看来确有此事,要不然,她怎么会这般着急。”

唐怡婕站起来,向毕国亮打声招呼,就告辞离开。

“张书记,李远方同志工作能力很强,为石门山镇做出很大贡献,成绩有目共睹。

他在干部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威信,镇党委最好出面把他保出来。”

“毕镇长,有句古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李远方表面上积极肯干,背后做了什么事,谁知道?县纪委既然把他‘双规’了,肯定是手里有证据。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们倒不如配合县纪委调查,起码这种态度能够得到上级认可。假如他违法违纪问题很大,我们都有领导管理不力的责任。”

……

毕国亮前脚刚离开,周海滨后脚闯了进来,质问道:

“张书记,李委员德才兼备,一心扑在事业上,为石门山镇经济发展出力流汗。全镇干部群众对他都有很高的评价,就因为有人举报,就被县纪委带走调查,让干部群众感到寒心啊!

李委员存在不廉政问题?简直是笑话。他的母亲办了很多企业,家里有的是钱,根本就用不着贪污受贿。再说他根本就没有实权,怎么会腐败呢?”

周海滨干过南津县木工机床厂的厂长,掌握很多内幕,有把柄在手,张叔杰不敢过分用强,先稳住他的情绪。

“周总,县纪委接到李远方的举报信后,按照例行程序对他进行调查。你要相信组织,只要李远方没有问题,很快就会放回来。”

……

他刚打发走周海滨,接连又有10多位镇村企业负责人过来,询问李远方被‘双规’情况,请他到县纪委保出来。

张叔杰感到事态严重,打发走这些人后,立即找来王会军,责问道:“是你让人写李远方的举报信吗?”

“没有!想必是李远方得罪人太多了,有些人看不惯他飞扬跋扈,便写了举报信。”王会军肯定地答道。

“没有做最好!”张叔杰嘱咐道:

“副镇长选举还没有开始,你一定谨慎小心,千万不要乱来。要记住,技艺不精的人,随便出招,伤不了别人,反而伤害了自己。

诬告是从政的大忌,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是会被严肃处理的。即使有点小证据,对写举报信的人也不是一件好事,任何领导都不喜欢使用写举报信的部下。”

“请书记放心,我绝对没有写李远方的举报信。”

……

王会军只是敷衍,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还为自己的操作自鸣得意。

前几天,他与几个铁哥们喝酒,讲了李远方竞争副镇长的事,又举例说明,有位领导干部因群众举报,被纪委“双规”,结果提拔的事黄了。

不用王会军点明,这些人心领神会,很快行动起来,邮寄李远方的举报信。

南津县纪委收到后,马上对李远方开展“双规”调查。

王会军知道南津县纪委有工作考核要求,每年都要办理科级、副科级等层次干部数量,对李远方的调查要持续一段时间,很可能错过副镇长选举时间。

他从党委书记办公室走出来,哼着小调,心里得意,觉得竞选副镇长就没有了对手,基本上是胜券在握。

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关上门,给几个朋友打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喝酒。

他打完电话,把头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笑,仿佛看到当选副镇长的场景,不免也想到,李远方现在怎么样了?

在南津县城的东北角有个大院,正中是座五层大楼,楼上有醒目的红字,南津县委党校。

在四楼北有个406室,只有8平方米,大白天挂着窗帘,屋内开着灯。

李远方正迎着灯光,坐在一个没有靠背的小凳子上,整晚没有睡觉,被南津县纪委工作人员轮番审问。

他稍微要打瞌睡,立刻被人喝醒,甚至有人拿胶皮棍打他。

两天两夜过去了,无论南津县纪委工作人员使用什么手段,李远方坚决不承认自己有腐败问题。

纪委调查科长王东主持调查,旁边还有个青年工作人员陪着。可能是多年形成的职业习惯,王东对调查上瘾了。

特别是使用手段时,他有了亢奋的感觉,甚至还深入研究,自创了一些方法。

人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王脱皮”,意思是干部经他调查后,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纪委交给他审的案子,基本上都能审出结果。

有些干部听到他的名字,吓得两腿打哆嗦。

现在他遇到了硬茬,熬了两天两夜,李远方不交待任何问题,这些年几乎没有遇到。

腐败分子基本上都是软骨头,一般情况是被限制人身自由后,次日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交待了所有问题。

有的人记性很好,为了争取得得到宽大处理,甚至连受贿一箱苹果都要说出来。

“你这么年轻就提拔到副科级领导岗位,难免犯点错,只要交待了问题,可以从轻处理,不用移交检察院,以后也不会影响进步。”王东引诱他说话。

“我已经说过多次,没有什么问题需要交待,总不能故意往自己身上揽问题。”

李远方为官清廉,在前世有审批加工贸易业务的权力,却从来没有刁难勒索进出口企业,也没有收受贿赂。

在他这个时空,他担任石门山镇工业办公室主任时,能够批准少量经费使用。他坚持公私分明,从来没有乱花公家的钱。

他当上镇党委委员后,没有财权和人事权,根本就没有贪污腐败的条件。

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逢年过节也收些土特产礼品,可是办公事从来不收取礼品,那叫权钱交易,始终坚守这条底线。

“哈!死不交待问题,等我们查出来,你就住到监狱里吧!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到那时,你哭都找不着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