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平壤城死气沉沉。
昨天白天厮杀不断,晚上偷袭有去无回,明军又接连炮击,守城的倭寇,一整夜几乎就没怎么敢闭眼。
因为明军夜晚炮击的力度虽然不如白天,但谁也保不准明军会不会来一出反夜袭,趁着夜色袭击平壤城。
平壤城头上,倭寇们一个一个的连打哈欠带闭眼,昏昏沉沉,精神萎靡,毫无生机。
“都醒醒!都醒醒!”小西行长走上城头,并对着亲兵吩咐,“把他们都喊醒。”
“醒醒!醒醒!”亲兵们上前喊人。
加藤清正吊着受伤的左胳膊站在小西行长身旁,“昨天白天我们已经见识到了明军火炮的威力。”
“晚上,明军故意炮击,让我们睡不着觉,我们也不敢睡觉。”
小西行长面露苦色,转身向城头下走去。
加藤清正明白,有些话,不适合当着军队的面说,跟着走了过去。
“昨天夜袭明军营地的三千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明军,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加藤清正没有正面回答小西行长的话,“我军虽已经占领大半个朝鲜,可朝鲜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频频反抗,我军每每清剿,他们倚仗地形熟悉,四处逃窜。等我军退去,他们又卷土重来。”
“我军的兵力,大部分被反抗的朝鲜人所牵制,虽然宇喜多总大将没有明说,但你我都能感受的到,后方怕是无力再支援平壤城。”
“昨日一战,明军实力强悍,绝非朝鲜军队可比。太阁殿下攻明之举,只怕是难以实现。”
李氏朝鲜的人口近千万,而且李氏朝鲜的体量与日本相当。虽然倭寇已经攻陷朝鲜,可想要消化朝鲜,绝非易事。
李氏朝鲜号称小中华,深受中华文化影响,尤其是儒家忠君报国的思想,在朝鲜士子中广为流传。
很多李氏朝鲜的贵族,高举大旗,在沦陷区不断的袭扰倭寇。
李氏朝鲜实行的是府兵制,大量的贵族子弟和良人子弟需要到军中服役。
即使服役的时间短,有的一年就服役一两个月,更学不到什么真东西。
然而,在军队中服役一两个月,终归是要比临时拼凑的普通百姓要强。更重要的,李氏朝鲜的人进入军队中服役,需要自备武器。
如此一来,各地的义军中不乏大量有军事经验之人,且武器充足。依靠熟悉本地环境的优势,不断的在沦陷区与倭寇打游击。
倭寇只能够被动的陷入治安战中,无法抽身。
小西行长是第一军团的军团长,他了解后方的情况,也加藤清正话语中所要表达的意思。
“平壤是坚城,又是朝鲜的三京之一,不管守不守得住,都必须要守。”
“以我军的实力,与明军作战或许不可为,但应对朝鲜人,还是绰绰有余。”
“攻明不可为,可朝鲜已经在我军的手中。吞下去的肥肉,岂能吐出来。”
“就算是你我愿意吐出来,后面的那些人,愿意吗?”
加藤清正沉默片刻,“愿不愿意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事情,后面的那些人也无法决定。”
“只要太阁殿下不松口,这场战斗,必然要继续下去。”
这时,有一个倭寇武士走来,他朝着小西行长、加藤清正二人行礼。
“军团长,明军派人前来劝降。”
“劝降?”小西行长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加藤清正,苦笑道:
“看吧,有些事,只有顶在前面的人才能体会。”
接着小西行长回过身看向那武士,“去告诉明军的使者,就说我愿意投降。”
“不过,还请明军暂时退兵三十里,以便我整顿军队,书写降书。”
“是。”那武士离去。
“缓兵之计,明军未必就会上当。”加藤清正叹言。
“我也没指望明军会上当。”小西行长说的很随意,像是无关紧要的事。
“上城头吧,明军很快就要攻城了。”
“我去大同门那里盯着。”加藤清正留下一句话后,随即离开。
小西行长则转身走上城头,组织防御。
明军的使者回营后向宁远伯李成梁等人回禀小西行长的话。
李成梁连想都没有想,就知道这是倭寇的缓兵之计,当即下令,攻城。
宁远伯李成梁、腾冲伯戚继光,这二位在军中压阵,具体的攻城指挥,是由李如松负责。
昨天进攻的重点放在了牡丹峰,倭寇必然加强防备,这一次的攻城主力,李如松选择在了普通门。
明军的火炮再度轰鸣,平壤城头再次接受炮弹的洗礼。
古代城墙是极其严密且坚固的,单靠火炮是无法轰开城墙的,像平壤这种本就是大城,又经过倭寇的修缮加强,要想依靠火炮轰开城墙,更无可能。
要想打开城墙,只能是依靠炸药,定点爆破才有可能。
且不提平壤这种坚城需要多少火药才能炸塌城墙,守城倭寇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城头上火铳齐发,滚木礌石更是玩命的向下扔,明军很难靠近城墙。
就算是明军火炮打击时城头上倭寇不敢露头,可明军同样也不敢暴露在火炮之下去炸城墙。
炮弹又没有长着眼睛,又没有定位系统,它们可分不清敌我。
攻打普通门的明军佯装败退,这一次倭寇学聪明了,没有出城追击。
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平壤城依旧还是那个平壤城。
晚上,倭寇再次派人夜袭明军营地,不出意外的再次被明军反杀。
不过,经过这两日的攻城战,明军已经彻底摸清了平壤城中倭寇的虚实,下一次,就要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