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透玲子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是出于愤恨、愧疚还是被骗后的徒劳挣扎,我印象中唯一一个打算用头撞墙的还是《和氏璧》里的蔺相如,不对,蔺相如好像是打算撞柱子,差不多的东西,女人狠起来真是没男人什么事。
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渡边对你那么好,你有什么不知足的?寻找刺激的方式有很多种,总有人喜欢用屁股往仙人掌上坐!
三公主不知从哪儿取来一卷纱布和棉球,绕着玲子的头缠了三圈,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就像一个饿死鬼吃了一碗苍蝇。
“去医院吧!”
“不用!”
玲子拒绝了我的提议。
“回家,我要回家!”
“好,丑话说在前面,玲子你不义在先,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过会儿我会通知土地公、保险业务员,当然,还有警察,我们有必要给渡边一个交代,你有权保持沉默,但请交出你的手机,你的情人必须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他是活着的证据,我们无法羁押他,但只要有他在,你就不能矢口否认你所犯的错误!”
玲子脸色苍白,似笑非笑掏出手机扔在桌子上,像极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那块鱼肉,不知道渡边如果在天有灵知晓刚刚发生的一切该有何感想,他挚爱一生的女人居然背着他找了一个保安当情人,出众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小金人不给她真是奥斯卡的漏网之鱼。
想到渡边可能在天有灵,我不自觉屁股往后坐了坐,妈的,打雷可别连累了我。
偷情这样的事不好说,你说你偷人偷个优秀的主儿正常人还能理解,你他娘的偷个保安是什么意思?为了帮你更好的看家护院?妈的,你人都丢了还保什么家啊!保安也不是那种魅力四射的人,玲子也不是那种下贱的女人,两个人怎么就鬼混到一块儿了呢?难道玲子晾衣服的时候,竹竿正好砸到小泉保安的头?
一无是处男保安被霸道女富豪看中,从此平步青云、衣食无忧,还背地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小三”,我真想打听打听,这样的保安哪里还有空缺,我应该能胜任一波。
唉!不想了,只是替渡边不值得,不幸中的万幸,渡边的财产没落在他人手中。
在去往渡边家的路上,我给土地公和“小王子”打去了电话,“小王子”听说让他来渡边家,如释重负,我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真相事与愿违,事成之后,他媳妇的那件内衣我愿意出钱帮他买,当然,前提是他能同意并且每次看见这件内衣不会想起我。
土地公依旧为情所困,想到英子的事我脑袋立马大了一圈,差点撞到副驾驶位上的三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全气囊开了。
“为什么去玲子家?”
“电话里说不清,你过来就明白了。”
“不去,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你大爷的,你再安静能安静成一个美男子嘛?伤心事还在后面呢,你现在还是省省力气吧!
但我又不能这么说。
“现在玲子就在我身边,有些不明不白的事到了掀锅盖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明不白?”
土地公有了几分警醒的口气。
我从镜子里看了看后排的玲子,像风霜后的茄子,像寒冬里的南瓜,像雨水后的鸡,一道残阳如血射进车窗,是时候揭露一切了!
“听着土地公,我们原以为的好女人给渡边戴了绿帽子!”
“谁?玲子?”
“对!”
土地公给了我十秒钟的沉默,这样的意外恐怕将他的小抑郁击得粉碎。
“我现在就过去!”
我隐约听出土地公还有四个字没说出来,清理门户!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三公主一脚刹车将车停在院子门口,门是打开的,没有上锁,刚进院子没几步,玲子突然揪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很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一个崩溃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作为一个“演员”,谁知道玲子有多少表演的成分。
我和三公主选择了无动于衷,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哭吧,你又不姓孟,我就不信你能把这别墅哭倒。
上一次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哭到无聊,自己爬起来给我一个鬼脸走掉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但在我这里行不通,因为我没有。
我估摸着玲子这一出戏可能是演给土地公看的,于是我做好了长达十分钟的耐心等待,我也担心土地公见了玲子会拳脚相加,虽然玲子罪有应得,但打一个女人……我拉不住土地公啊!
我还在胡思乱想,玲子突然停止了吵闹,她颤颤巍巍站起来,向屋里走。
女人的脾气,果然风一阵雨一阵!
玲子走在前,我和三公主尾随其后,院子的门没锁,别墅的门居然也没有上锁,出一趟门来来回回也不短,玲子这是从哪里学的日不闭户。
也是,人都被人偷了,还有什么可丢的!
我和三公主坐客厅的左边,玲子与我们对面而坐,时间被慢慢拉长甚至让人感觉有些煎熬。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周树人先生的话有道理,我想象着过会儿我要以正义的化身揭露罪恶,以光明的使者驱逐黑暗,以侦探的名义对嫌疑人旁击侧敲、如琢如磨,我感觉到了内心的骚动,不自觉地颠起了脚尖。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也想撩开我“波司登”羽绒服,露出我的“S”标志!
“我想上个厕所!”
玲子起身望着窗外。
这可是个万能的理由,即使绑架犯面对这样的请求也只能愤愤地骂一句,当然,也许是人家真的想上趟厕所,我实在不想不出眼前的状况,玲子耍花招的意义和具体行为。
“你还是自由身,我们没权力对你采取任何强制措施,再说你的手机在我这里,你的情人估计听不到你内心的呐喊!”
我看了三公主一眼,她会意的点点头,“巧了,我也想上个厕所。”
两个女人进了客厅左边的走廊,听着刺耳的警笛、看着消失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我也想上个厕所!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有人推门而入,率先进屋的是土地公,后面跟着四个警察,带队的是一个大胡子老头儿。
日本人留大胡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从面相看,这个老头儿是个挺拧的主儿!
“人呢?”
土地公左右搜寻着,一身戾气。
“别找了,上厕所了,一会儿就出来。”
“她承认了?”
“由不得她!”
我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土地公,眼看着土地公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所谓怒发冲冠,也可能是头发起油。
“好!让她在监狱里过她的后半生吧!还有那个保安,我要亲手杀了他!”
我看了大胡子一眼,我去你大爷的,守着警察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来。
“稍安勿躁,有警察叔叔在,不用我们上手,再说,人家只是婚内出轨,顶多在遗产继承和保险赔偿上有诈骗嫌疑,坐不了牢。”
土地公咬着后牙根,“反正不能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说完,土地公张牙舞爪地向早已眉头紧皱的大胡子解释起来,看样子,土地公对我的原话进行了充分的演绎,至少加了十斤油、五斤醋。
大胡子眼瞪得滚圆,肚子一鼓一鼓,如果不是被整个故事感染,那就是癞蛤蟆上身了。
“八嘎!”
大胡子挥舞着他的拳头。
行了,整个气氛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我看了看时间,再不出来,马桶可就溢出来了。
“凌凌发!”
是三公主的声音,腔调似乎有点不对劲。
三公主一脸错愕,机械地移动着她的脚步。
发生了什么事?
玲子跑了?
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尾随在三公主身后,亦步亦趋。
“怎么了?看你这走路姿势,难道是忘了带卫生纸?”
我半开玩笑,土地公和大胡子已蓄势待发。
玲子越走越近,我才发现她头上的绷带已经没了。
“凌凌发先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哟,装糊涂?我想给玲子一耳光,妈的,上厕所把脑子落厕所里面了?
玲子缓缓抬起头,狡诈的目光直击我灵魂的深处,我目瞪狗呆,这是谁的幻术:玲子额头的伤口居然消失了?
平白无故、莫名其妙!
玲子腿上被仙人掌划伤的血迹也不见了踪迹,就像……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土地公和大胡子像铁棍子矗在那里,因为我告诉他们,玲子的腿和头都受了伤,尤其是头,伤势严重,缠了好几圈的绷带。
我咽了口唾沫,“怎么回事?”
三公主摇摇头,如坠雾中,一副烂茄子的表情,再追问恐怕就得哭出来。
妈的,大变活人?再厉害的侦探也斗不过巴拉巴拉小魔仙啊!
我喘了一口气,玲子冷冷地看着我,但我能想到的幕后主使只有一个,厕所,难道这间厕所盛产观音菩萨的露水,抹一抹、撒一撒伤口就好了?
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喝上一口多好,说不定就能长生不老了。
大胡子朝土地公嘟囔了两句,这何止是他的疑问,我也想不明白,我头都大了,Z杯都罩不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凌凌发先生,我上一趟厕所的功夫,你怎么把警察叫来了?”
妈的,恶人先告状!
“姑娘,别太猖狂了,别忘了,你的小保安还在那间公寓里,只要我们守株待兔,他插翅难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凌发先生,你的胡言乱语恐怕没人会相信吧,我以为你只是过来看看我,看来你有了别的心思,这里不欢迎你,请离开这里!”
玲子话锋一转,双手一摊,将凌厉的攻势对准大胡子,一无所知的大胡子神情恍惚: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刚才吹胡子瞪眼的好像是另一个人。
“凌凌发!”
土地公叫嚷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让大胡子抓紧派人去这个地方,去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将心机姑娘给我发的地址拿给土地公看。
“稳住大胡子,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我告诉土地公。
与此同时,玲子朝我瞥来不屑的眼神,如果这一仗输了,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不知要比脸上写满心机的肯德基姑娘厉害多少!
大胡子派人去了保安的公寓,他大口大口抽着烟,郁闷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土地公一头雾水,我和三公主呆若木鸡,始终不明白刚才那一幕的所以然,倒是玲子,满腔愤怒,备受委屈,俨然成了光明的使者、正义的化身。
窗外夜幕再次降临,这日子一天天过的,我不禁长叹,老天,你能送我三百六十五个日出,为什么就不能送我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呢!